寶經閣位於金雞峰洞天的東北方向,從位置上來說,趙然要先經過真師堂,再向內深入兩三裡地,穿過莽莽林海,才能抵達目的地。
呈現在趙然眼前的,是十座金碧輝煌的宮殿,每一座宮殿外,都纏繞著如玉帶般的流雲,將宮殿掩映得如同虛影一般。
早有執事道人守在此處,將他帶到其中的一座宮殿外,讓他稍候,同時叮囑:“趙方丈切莫四處亂走,不留神碰了這些氤氳真氣,會吃苦頭的。”
趙然答應了,看著這些如玉帶般的流雲,暗自揣測,莫非這些流雲般的氤氳真氣便是此間的守禦陣法?
趙然等了一會兒,眼前的流雲消散開去,露出了宮殿的本體,趙然望去,殿前橫匾上是“玉虛殿”。
進了大殿,裡麵空空蕩蕩,隻有兩個蒲團、一張案幾,陳天師就坐在案幾旁,伸手邀請:“致然坐。”
趙然坐到案幾旁,打量著空空如也的大殿,喃喃問:“這就是寶經閣?”
陳天師笑了笑,雙掌一拍,身後的高牆上忽然顯現出一排排方龕,足有六七十個,方龕以雕花木格為門,封住裡麵的一個個物件,看不清虛實。
陳天師再一擊掌,木門全部緩緩開啟,裡麵的物件自行向前移出三尺,懸空漂浮。有一些流光溢彩,有一些樸實無華,有一些分辨得出形狀,有一些則怪異難認。
趙然仰頭注目良久,喃喃道:“這些……都是總觀收藏的法寶?”
陳天師微笑點頭:“然也!”指著上方中間一處沒有法寶的空龕道:“此處原本是五嶽真行圖,如今在你家宗聖館了。”又指向右側一張圖卷:“這是……”
趙然一眼就認了出來:“六道輪回圖!”
原來東方天師當日以為賀禮的五嶽真形圖,是用六道輪回圖向寶經閣換出來的,這讓趙然對東方天師的感激再次加深了許多。
忽然想起一事:“八卦紫玉丹爐呢?是張天師用什麼換的?”
陳天師道:“是用銀子換的。”
“銀子也能換嗎?”趙然有些吃驚,如果真能用銀子換法寶,他不介意更加努力的掙錢。
“當然不是都能換出來的,需要寶經閣兩位真師、兩位長老、八位殿主合議,再報雲意大天師、常宇大真人通過才行。”
彆看陳天師是寶經閣坐堂天師,但要十二人合議通過,再由坐堂的兩位合道境高人批準,難度也是不小,其中的關竅趙然沒空深究,他更關心的是銀子:“用多少銀子換出來的?”
“八十萬兩!”
趙然倒吸了一口涼氣:“好貴……”八卦紫玉丹爐再好,但用八十萬兩換出來,也當真是令人肉疼的。八十萬兩銀子的資產各家館閣都有,但有八十萬兩現銀的館閣可不多,願意用八十萬兩現銀換一件法寶的,更是少之又少。當年樓觀從華雲山搬出來,家當中的現銀也就那麼可憐巴巴的五六萬。
陳天師道:“的確貴,沒有這個數,寶經閣隨意往外賣法寶,說不通啊。這八十萬兩,龍虎山掏了五十萬,河南仙源閣和我家三茅館各出了十五萬銀子。”
趙然有些不解,字斟句酌的問道:“龍虎山願意出銀子,我能夠理解,但......天師您和郭真人......”
陳天師很直白的笑了:“沒辦法,當時為了讓張元吉入真師堂,我們幾家都花了大心思,行百裡者半九十,眼看他快要成功了,卻生生被你家的兩篇文章給擋了道。為了買這兩篇文章,大夥兒隻好掏錢了,龍虎山沒那麼多現銀,怎麼辦?我們隻好一起湊了。”
趙然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哈哈道:“這個......天師見諒哈。”
陳天師感慨道:“兩篇文章我讀了,尤其是第二篇,當真老辣啊,殺人不見血!我家大隱佩服得五體投地,他算了算,加起來一共一千六百多字,每個字五百兩,可謂價值千金!我當時就對郭師弟說,致然當世大才。”
趙然解釋:“這個是我家駱師兄弄的......”
陳天師擺了擺手:“《君山筆記》上的文章我讀過,包括駱致清,還有其他一些人的……彆看這兩篇文章和其他文章的風格相似、文筆相同,但其中那份含而不露的殺氣,絕對高出不止一個層次,我不相信駱致清有這份敏銳、有這份意識,就算不是你親筆寫的,但也一定是你出的主意。”
趙然尷尬的笑了笑,不解釋了,解釋了彆人也不信啊。
陳天師道:“聽說致然去了九州閣,看了信力池,如何?”
趙然道:“應天府的信力增長形勢喜人。”
陳天師問:“你知道去年初真師堂議事時,反對我最為激烈的是誰麼?”
既然這麼問了,答案無疑隻有一個:“周真人?”
陳天師無奈道:“是啊,就是她和老宋,她比老宋的反對之意更烈,平時看不出來,但談到正事的時候,脾氣爆得很,這個女人,不好惹......”
這種話不好去接,不能點頭也不能搖頭,最佳的應對方法就是做出若有所思狀,於是趙然的目光陡然深邃起來,透過了陳天師,望向了他的背後某處,雙臂環抱,一隻手不停的摸著鼻子,似乎正在苦苦思索。
陳天接著道:“好在今年應天府的信力開始大漲,正因為如此,周真人才沒有過於找我的麻煩,否則啊,嘿嘿,難纏得緊。”
趙然繼續若有所思......
陳天師道:“所以,我希望不管將來如何,不管你我立場有什麼不同,你都能繼續呆在應天,把玄壇宮方丈做下去,讓應天、讓南直隸,乃至帶動浙江、河南的信力也見到起色,好不好?”
趙然點頭:“隻要道門需要,我肯定會好好做下去的。”
陳天師伸手拍了拍趙然的肩膀:“很好,我也會支持你的。”
忽然又道:“很久沒有打球了,致然陪我打一場?”
趙然忙婉拒:“您老彆開玩笑,我上場不是給您老添堵嗎?”
見了陳天師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珠子一轉,試探道:“許真人和武天師最愛打球,要不我問問?”
陳天師爽朗一笑:“好啊,那就有勞致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