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朱隆禧這幅做派,顧老頭心中冷笑:裝,你就繼續裝!抱了抱拳,算作回禮。對方雖是朝天宮的重要人物,但在已經打算出海的顧老頭眼中,卻已經沒什麼用處了,隻能以金丹修為而論,對於金丹修士,他抱拳回禮已經算很客氣了。
朱隆禧笑問:“老顧,之前說的事情,如何了?”
顧老頭道:“河南的秀庵已經關閉了,過兩天就要去杭州,把浙江的也關閉了,一切都在按照上三宮的要求進行。隻是如今缺了安置銀子......你也知道,手下人賣命了那麼多年,單憑一句話,不是那麼容易打發的,何況他們都來自海外,本就是波亡命之徒。”
朱隆禧點了點頭,從兜裡掏出一個木匣子,打開給顧老頭過目,裡麵整齊的放置著一遝銀票。
顧老頭伸手欲接,朱隆禧卻沒給,合上匣子問:“玄壇宮的趙方丈,老顧如何打算?”
顧老頭道:“也不瞞你,之前籌劃過一次,但被他避過了,那次算他命大,湊巧隨陳天師出行,我等實在無法下手。不過你也彆急,三天之內,必叫他死無葬身之地!”
朱隆禧點點頭,暗道姓顧的答應那麼痛快,果然是準備逃跑無疑了,而且必然是三日之內溜走。衝顧老頭身後看了看,又問:“老顧的幾位高徒呢?”
顧老頭道:“朱法師身份何等尊貴、何等緊要,那幫不成器的弟子,就讓他們在家中等著便是,不敢頂撞了尊駕。”
朱隆禧笑嗬嗬的點了點頭:“那,我就靜待老顧的好消息了?”這才將銀票匣子拋了過去。
顧老頭接過來驗看了幾眼,見沒有虛假,於是抱拳告辭,登上小船,返回南岸。
下船之後,顧老頭直覺身後的朱隆禧沒有任何舉動,這才鬆了口氣,又在江邊雜亂的漁村中轉來轉去,繞了好幾次,自忖就算有人盯梢,也應當擺脫了,這才進到一間他們以前布置下用來藏身的小院中。
不久,四個弟子一起趕到。
顧老頭問:”後路清淨了?”
幾個弟子紛紛表示,身後沒有上三宮的人尾隨,於是大家開始暢談,談論的主要在於各地秀庵招募的海外散修要不要遣散,還是說全都調往雙嶼島?
秀庵中的秀女們,要不要跟她們明言下一站的目的地?這些秀女大部分都是年紀小小便被秀庵買了培養,一培養就是十多年,很多人倒是都會跟著一起去東海,但也有不少秀女肯定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每隔幾年便會出現秀女逃走的事件便是明證。按照老大的估計,如果明說出海的話,至少一半人都會逃跑。
對此,顧老頭一直沉吟不決。不決的原因在於,以道門秘法培養過的秀女,初選之時就儘量尋找具備資質或者根骨的,兩者皆有的,已經送到上三宮去了,剩下的則介於凡俗和修行之間,如果以修行境界來衡量,可以稱作入道,卻未達到道士境。這樣一批準修士級彆的秀女,如果真要一心逃跑,還當真是件麻煩事。到時候路上出了紕漏,可就相當棘手了。
如果放在以前,顧老頭自是不會考慮這個問題的,按照顯靈宮段朝用的指令,本來就要“儘數處理掉”,不想去?那就對不起了……
可自打勞動改造之後,顧老頭師徒的想法都有了些變化,尤其是拿到那張署名“古克薛”的修行證後,顧老頭忽然覺得以前的日子太累也太陰暗了,大半輩子過得很不正常。他甚至已經下了決心,今後就叫古克薛,踏踏實實做一個東海散修、雙嶼島的島主,從此與過去暗無天日的生活告彆,過上正常的修行生活。
有暇時與楊道人、十四君他們一起談天說地,相約往來,或是捕魚采珠、探幽訪秘,或是結陣鬥法、熱血豪情,也可以大大方方登陸中原,和莫不平他們討論球賽、研究彩票,這樣的日子,豈不是比現在強上百倍?
既然想過藍天白雲下的生活,過去那些手段自是不能再提的,想要洗白,就必須告彆黑暗。
最終,顧老頭還是下定了決心:“明言吧,願意去的就去,不願去的,咱們放人,自謀出路。”
老三問:“那梧桐道人這筆購島款,咱們怎麼支付?”
顧老頭道:“我去跟他談,要麼展期,十年歸還,要麼答應他以這筆銀子入股,咱們將秀庵分一半給他。他以前就跟我提過,打算三十萬兩入股一半份額,如今幾乎給他降價一半,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實在不行,雙嶼島咱們不要了,我就不信,東海萬裡,還買不到一個島了?以咱們師徒的本事,搶也搶下一個來!”
弟子們點頭,一個煉師、一個大法師、三個法師,再加上各處秀庵征募的幾十名散修,這股力量放到東海上,的確是足夠占據一座靈島了。
老四道:“前期咱們苦一點,後麵的日子一定會過得越來越好!弟子這裡還有一千多兩私房錢,甘願全部拿出來!”
“我這裡也有兩千!”
“八百兩!”
“一千六百兩!”
顧老頭欣慰的笑了,將朱隆禧給的木匣取出,打開後道:“這裡還有一萬!隻要咱們師徒齊心協力,沒有辦不成的事!”
老大伸手入匣,將銀票取出,散落在桌上,弟子們都忍不住撫摸上去,這些銀子,將是他們開創東海基業的保障。
正細數間,顧老頭忽然一呆,將其中一張銀票招到眼前,看了兩眼,大驚道:“九宮迷蹤符!”雙手掐訣,將那張銀票燒成灰燼。
弟子們反應也很快,之前他們就用過這種符籙追攝趙然,如何不知它的用途?
顧老頭暗自後悔,心道真應該聽徒弟的話,不要貪這筆銀子,悄無聲息走了就是,哪裡會惹出那麼大的麻煩!這個朱隆禧當真舍得下本,居然用如此珍貴的符籙對付自己,想來是下定了殺人滅口的決心。
師徒五人正要出門逃走,猛聽一聲爆響,煙塵大起中,屋子的一麵牆已被一柄法錘砸塌!
好在他師徒五人本身就精於刺殺,身手很是機敏,有提前刹那起了警覺之心,一個起落間便從另外一邊破牆而出。
那柄法錘重重砸落在屋中,法力掃過之處,桌椅床榻儘皆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