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頭重新回院裡蹲著,他的四個弟子也一個個相繼進了裡院受審,除了老四以外,人人都爽快的掏了銀子。
師兄弟幾人埋怨老四:“你傻呀,這點銀子不舍得掏?到時候我們先出去了,把你一個人扔這兒怎麼辦?”
“就是就是,師兄我剛才聽了一嘴,似乎新規定是拘押十五日,若是安排拘押在縣衙還好說,趁個機會就可以出來,但要是萬一拘在玄壇宮怎麼辦?這裡可藏龍臥虎啊,你出得來麼?或者讓老師帶我們把你劫出來?”
老四申辯道:“師弟我的身份就一個沿街乞討的乞兒,哪裡能拿銀子出來?隨手拿了銀子出來,還是乞兒麼?”
老三歎息道:“誰說乞兒沒有錢?富得流油的多了去了!”
老四道:“那是乞兒頭......”
師徒五個在這邊牆角旮旯蹲著,小聲的商議著,就見幾個衙役不時晃蕩過來,朝他們各種笑。微笑的,他們以同樣的微笑回之;熱情招呼的,他們也熱烈回應;冷笑的,他們莫名其妙的麵麵相覷;嗤笑的,他們則反瞪回去......
雜院中的各色人等進進出出,不時有人進來蹲著,不時有人蹲完了帶走的,等到天光大亮的時候,還是沒把他們放走。
顧老頭不停的安慰師兄弟幾個要沉住氣,銀子都送了幾十兩出去,不應該沒個好結果。再說牆那頭的修士氣息依然粗壯,一如指路明燈,此時切不可亂動,應當以不變應萬變。
大家唯一擔心的,就是沒交銀子的老四。
果然,到了天亮的時候,便有衙役打著哈欠過來了,一腳踹在老四屁股上:“跟爺走!”
老四起身,跟著衙役出去,轉眼消失在門外。
老大見到了剛才收他銀子的衙役,小聲問:“這位兄弟,你們打算怎麼處罰他?”
“處罰誰?”
“要飯的,剛才蹲我們身邊要飯的。”
“哦,你說他啊,帶走了,去江邊。”
“去江邊?做什麼?”
“沒錢交罰金,當然是挖沙子!你們......”
“我交了的,剛才交了的。”
“交了?嘿嘿......”
雜院中的“人犯”處置得差不多了,張書辦和幾個衙役湊在一起商議:“剩下這幾個都有油水,裡頭最有錢的是姓辜的,賣臭豆乾那個錢也不少,你說擺個地攤怎麼那麼能掙錢?改天讓我家老舅也去擺一個試試......”
幾個衙役都接口道:“但不怎麼識相啊,我等兄弟暗示了多次,也沒見他們有所反應。”
張書辦想了想,道:“把人帶過來,再給他個機會,看他識不識相,倘若依舊藏著掖著,休怪我等依法嚴辦了!”
眾衙役轟然應諾:“都由張書辦做主!”
轟然聲剛歇,一位長腿女修就踏門而入,問:“張書辦,你這邊還有犯事的麼?我查一下,看看有沒有隱瞞身份藏匿其間的。”
張書辦連忙起身,帶著眾衙役過來見禮,眼簾低垂,偷偷瞄著對花垂裙下兩天修長大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外頭還剩幾個人犯沒有處置,裴法師您給過過目?”
裴中澤問:“都犯的什麼事?”接過案宗,第一頁就令她大皺其眉,喝道:“那麼大歲數還……本法師倒要見識見識,這個老東西在哪呢?”
張書辦指了指外頭雜院:“我陪法師去。”
跟牆角蹲了一整宿的顧老頭終於再次被招進了裡院,其實他到後半夜就有些沉不住氣想要施法逃走了,但奈何中途不留神又看到了在門外晃來晃去的駱致清,以及依舊跟在駱致清身後的衛三娘,隻能放棄了逃走的打算,繼續耐心的等下去,於是再次被傳喚了進去。
一進屋,顧老頭就看見個身量頗高的女子,正斜靠著案幾吃果子。
顧老頭疑心頓起,功法流轉,感應查驗,果然是個修士!
雖然沒有動手伸量,不知道這女修的修為如何,但他依然能夠感受到對方的氣息,確認修士無疑,心中立刻警惕起來。
儘管自己竭儘全力屏住氣息,但隻要這女修以功法查驗,同樣可以看出自己的修士身份。
隻要這女修一起疑心,顧老頭就準備出手了。以對方的相貌和年紀來看,修為應當不會太高,自己必勝無疑,但卻絕不能被她糾纏於此,因此下手就必須狠辣凶殘,務求一擊而殺!
卻見女修注意力依舊在手中的一個蜜桃上,一邊吃一邊讚道:“張書辦,這桃子是慶雲山特產,你要不要來一個?”
張書辦滿臉堆著笑:“裴法師吃的是靈果,下官哪裡有這口福……”
那女修不耐煩的扭過頭來,衝顧老頭招呼:“楞著乾什麼,趕緊過來,把手續辦完!”
看來這女修出現於此,是在走正常程序?顧老頭鬆了口氣,連忙趕過去:“是……”
就見那女修將啃完的桃核往地上的竹紙簍中一扔,取出巾布擦了擦手,然後掏出張紙,一時間也沒看清寫的什麼,好像寫著壹拾陸幾個數字,估摸著就是她說的手續吧?
就聽這女修道:“愣什麼呢?趕緊過來,貼身上,編個號。”說著,手掌一晃,掌中紙片就往顧老頭的額頭上拍過來。
顧老頭一時沒鬨明白這是什麼狀況,又怕拒絕而引起別的變故,就在遲疑間,被紙片貼在了額上。
這一貼上去不要緊,顧老頭臉色立刻就變了,向這女修驚呼:“你要做甚?”
女修冷笑:“堂堂修士,竟然是個色中餓鬼,到了連暗門子都逛的地步,難怪趙師兄要創建文明城市,不把你們都改造好了,這風氣能正過來?”
顧老頭提氣想要出手,但整個氣海卻如同被一道透明的罩子罩住了一般,怎麼也提不上來。
他立刻明白了,這是中了禁製符。伸手去揭額頭上的禁製符,指尖觸碰到了符紙,卻被符紙彈開,猶如水中抓魚一般,哧溜一下便滑了過去,根本無從著力。
法力被封禁住了,他哪裡有本事揭下來?
其實裴中濘還是經驗不夠,想要禁製一個煉師級彆的高修,貼個三四張怕是才把穩,奈何顧老頭的實際籙職隻到大法師,對法符的抵禦能力偏低,因此,裴中濘出手一張便手到擒來,反而省了不少銀子。由此也表明,籙職在修行中有多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