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一,趙然準備收假下山,一個是看看自己提出的紅原道衙分設之策推行到了什麼地步,另外也想打聽打聽,杜騰會推自己入天鶴宮任都管一事進展如何。
剛剛出了大君山,趙然便接到了大師兄魏致真的飛符:“速來大岩山,老師可能遇險。”
趙然愣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老師身為大煉師,怎麼可能遇險?難道老師和北道堂趙師伯當真打出真火來了?
“哪個大岩山?”
“貴州思南府,大岩山北二峰下,有片水梨子林。”
青羽寶翅被老師鎖在藏寶樓中,趙然一時取不到,忙招呼了靈雁,就要趕過去,想了想,乾脆又去叫駱致清:“三師兄,老師或許遇險了,大師兄讓咱們速去貴州。”
駱致清正在自己院中教導自家弟子,聞言之後向弟子袁臨扔了一句:“自己練。”便坐上靈雁,和趙然衝天而去。
由鬆藩至思南府需要跨越整個川省,南歸道人也知事情緊急,奮力展翅,傍晚前便趕到了思南府,趙然和魏致真飛符聯絡了一次,便找到了地頭,那是一片兩山夾穀的山坡上,高大的水梨子樹一棵棵直指蒼穹。
趙然指揮著南歸道人飛掠於樹梢之上,不多時便看見一塊臥牛般的青石上斜坐著的魏致真和青衣道人,於是穩穩落在二人麵前。
魏致真道:“我和青衣從鬆藩一路而來,起先和老師還能飛符聯係上,但老師一而再再而三讓我們回去,不用管這件事,我們也不好硬拉著他回去,隻能在後麵遠遠跟著。若非怕老師和北道堂那位發生什麼衝撞,我早就打道回府了。但我們跟到東川府的時候,忽然間丟了老師的蹤跡,青衣便飛符詢問北道堂那位……”
青衣道人在旁抿嘴笑道:“喊一聲趙師伯很難麼?”
魏致真很認真的道:“等她哪天不找老師的麻煩再說……”又接著轉回正題:“青衣和北道堂那位一聯係,我們才知道,原來老師留下的所謂蛛絲馬跡都是哄人的,引著我和青衣追到了東川,老師自個兒卻早進了貴州。”
趙然有點不敢置信:“大師兄,你的意思,是說老師故意把你們引入歧途,帶到了東川府,他自個兒溜貴州來了?”
魏致真歎了口氣:“師弟,你見過這樣的老師麼?真是不靠譜啊。”
趙然深以為然:“大師兄,你身為掌門大弟子,要進諫啊!”
魏致真點頭:“師弟所言甚是,此乃吾之過也。”
青衣低著頭走到一旁,彆過臉去,緊繃著臉,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來,憋得很是辛苦。
魏致真續道:“北道堂那位修為還是不錯的,沒有被老師的故布疑陣所迷惑,也進了貴州,因她指點,我和青衣連忙北上,又在她的指點下,先去了畢節,再由畢節轉道荔波,然後前往清平堡,接著是安順,然後便是這裡。”
趙然從扳指中取出一份大明輿圖,對照著魏致真所言的地名,劃了一條不規則的路線,然後皺眉苦思。
駱致清問:“這幾處都有哪些高道?”
趙然白了他一眼:“三師兄,老師不是來找人打架的。”
青衣在旁邊忍不住道:“高道有沒有我們不知,但景色當真美極!那杜鵑連成的百裡山穀,那漳江沿岸的清秀疊嶂,一座座巍巍山頂的各色苗寨,還有彩河之上的天生石橋、洞窟、激流飛瀑,以及這裡,滿是花蕊的水梨子樹林!江掌門這一路走來,景致實在是美不勝收!”
趙然原本就沒理清頭緒,但聽了青衣道人的感概,這下子更是蒙圈了:“道人是說,我老師是來遊山玩水來了?”
青衣微笑否認:“我可沒這麼說,我隻是覺得,這些地方真的很美,我和魏師兄一路跟來,也常自看得駐足不前、流連忘返。”
趙然再看向魏致真,魏致真無奈的攤了攤手:“所以我才說老師不靠譜。”
趙然想了想道:“我記得之前大師兄你跟我說過,說老師似乎並非刻意避讓趙師伯而離山,你懷疑他彆有目的?”
魏致真道:“正是,避讓北道堂那位就是個借口,我懷疑他來貴州彆有深意。”
以不想和趙麗娘鬥法為由,離山後跑來貴州欣賞風光,可卻又故意將魏致真引到了另一個方向,老師究竟在搞什麼鬼?趙然思索片刻不得要領,隻得催問:“大師兄接著說,你懷疑老師遇險,是因為什麼?”
魏致真道:“我們最後一次與北道堂那位聯係,是進了思南府,確定了老師到過這大岩山後便趕了過來,但自此之後,與北道堂那位再也聯係不上了。青衣用了高階衛道符,再以她家傳道術追查,我們最終抵達此處。”
說著,魏致真拍了拍座下的臥牛青石:“老師曾經在這塊大石上坐過一陣子。”
青衣補充:“除了江掌門,還有另一個人也坐過這青石,我們懷疑是緊隨在江掌門之後的趙師伯。”
趙然想了想道:“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大師兄你為什麼會懷疑老師遇險?”
魏致真道:“這不是明擺著嗎?此類情況多半就是遇險了。”
趙然不懂:“怎麼就明擺著了?此類情況是什麼情況?怎麼就多半遇險了?”
魏致真問:“你信不信我?”
趙然睜大眼睛瞪著魏致真,良久之後,很無奈的敗下陣來:“行了行了,我信師兄,信師兄得永生!”
魏致真滿意道:“這就對了。將你找來,是因為你從龍陽祖師那裡學過梅花易數,你占卜一下,看看能否找出老師的方位。”
趙然叫屈道:“大師兄你不是吧?你明知道用梅花易數會損壽元的,我跟你說過的啊!”
魏致真也不理他這茬,隻是催促:“快占一卦。”見趙然很不情願,又正色道:“你不是說也就折個三五時辰,最多三五天嗎?跟老師的安危相比,你多活三五天又算得了什麼?”
趙然張口結舌,在這番嚴辭大義中無言以對,隻得“慚愧”的低下頭,掰著手指頭無奈起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