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方主調動的一百名明軍、十六名方堂巡查此刻也終於佩戴齊整,儘數集中於慈航殿前。這些人分為兩組,將同時展開抓捕李彥思和強雄的行動。
趙然向盧方主點了點頭,盧方主喝道:“出發。”大隊人馬各持火把,出白馬院大門而去。
夜色沉沉,大雪已經停了,雲開處,滿月皎潔,將雪中的紅原城映照在淡淡的銀輝中。
強雄正在呼呼大睡中,這兩天發生的變故讓他感覺有些疲倦,心神上疲倦,從李彥思家商議回來後,頭一沾枕便入了夢鄉。夢裡,他對李彥思和則琿的妥協和軟弱十分氣憤,然後看著他們帶領紅原的黨項人向那個趙方丈卑躬屈膝,簡直玷汙了黨項人的威名和榮譽,結果換來的依舊是漢人的冷眼相待。
好在黨項人還有一個頗超氏的他,一個寧願站著死、不願跪著活的強雄,於是他振臂一呼,群起影從。在他的身先士卒之下,紅原的黨項人將存糧取了出來,厲兵秣馬,大旗所指,明軍灰飛煙滅!從此,黨項人將明軍逐出了紅原,這片肥沃的土地成了他治下的土地,連遠在興慶的國主也為他的英勇所敬服,敕封他為白馬強鎮監軍司的都統軍、上爵頗超氏的大丁盧!
強雄哈哈大笑的看著匍匐在腳下的趙方丈,正要揮動馬鞭抽打,卻見趙方丈站起身來,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忽然伸手,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臉上……
強雄頓時醒了,一個翻身坐起來,渾身都是汗水。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將枕邊的妻子驚醒。強雄正要吩咐妻子去倒碗水來解渴,就聽院外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響起,緊接著房門被砰然撞開,幾個方堂巡查一擁而入,將他摁倒在床上,幾個呼吸間便將他用牛筋綁了,手法極為利索。
緊跟在方堂巡查身後的,是大隊明軍,衝入院中各處屋舍,開始抄家翻檢。
翻箱倒櫃的喧鬨聲、婦孺的哭叫聲、惡犬的狂吠聲響成一片,強雄腦中卻一團亂麻,渾渾噩噩間不知究竟,隻是喝問:“你們乾什麼?”
領頭的白馬院方堂堂頭獰笑道:“強雄,你的事發了!”
強雄被順利抓捕,另一頭親自帶隊的盧方主撲了個空,竟然沒有抓到人!
盧方主臉色很是不好,惡狠狠的瞪著跪在地上的幾個李府仆役:“你們竟然說不知道!啊?那麼多人跑沒影了,你們居然一個個說不知道?看來不用刑是不說實話的了!來呀,拖下去一個一個打!”
拷打多時,這七八個李府仆役依舊沒有一個能說清楚到底李彥思夫妻、兩個小妾、兩個兒子、李府管家以及幾個貼身護衛是怎麼逃出去的,均異口同聲咬死,發誓堵咒說是不知道。
盧方主再次將盯梢的方堂巡查找來詳細詢問,依舊不得要領,最後他忽然意識到,恐怕李府中藏有密道。
這些李府下人都不知府中是否有密道,帶來的兩條獵犬同樣尋找不到——府中各處都是相同的氣味,哪裡嗅得出來。
盧方主無奈,隻得飛速派人稟告趙方丈,同時讓人將則琿帶了過來,同是黨項頭人,說不定這位能提供一些線索。
趙然聞報有些奇怪,他當然可以親自出馬去查找,但如此一來,等若事必躬親,對於下屬來說不是什麼好事。而且他也存有培養一批人才的念頭,畢竟將來整個鬆藩地區都是要向宗聖館提供修行資源的,這是實打實的樓觀地盤,沒有“好乾部”,將來樓觀怎麼壯大?
想了想,便沒出手,安坐於方丈院,隻是讓人前去傳話,就說趙方丈相信方堂的能力。在他想來,一個李彥思而已,無論能否抓住,其實於目前紅原的局麵已經沒有多大影響了。則琿口口聲聲揭發李彥思謀反,在趙然看來,怕是誇大的成分居多,黨項人手無寸鐵,兵刃甲具都被收繳了,又隻存了幾百石糧,拿什麼謀反?
趙方丈充滿信任的話傳到李府,盧方主頓時壓力山大了,不過壓力歸壓力,承受了壓力的同時,也頗為收到的信任而振奮。
則琿受命趕到,可他同樣沒有辦法,他自己臥室的床板下倒是挖了一個密窖用來藏東西,但李彥思的床下卻是實打實的硬地,按照黨項人的習慣指了幾個地方去挖,同樣一無所獲。
則琿找不到,但不妨礙他出主意。
“盧方主,要不然,咱們將強雄那廝提過來,拷問拷問他?”此刻的則琿,已經以“咱們”自居了。
“哦?李府有沒有密道,強雄知道?”
“他和李彥思的一個小妾有染多年,尤其是我大明光複紅原之前,背地裡不知來過李府多少回,李彥思那烏龜被瞞得死死的,但我們這些頭人都聽說過。”
很快,剛被拘押進白馬院方堂牢房裡的強雄又被押到了李府。
剛開始,強雄咬死不開口,並且跳著腳的大罵則琿出賣了自己,背叛了紅原的黨項人,等聽完盧方主的分析,說是李彥思一家子卷了金銀細軟逃之夭夭,強雄頓時呆住了,繼而臉若死灰,喃喃道:“騙子,兩個都是騙子……”
翻來覆去嘀咕多時,強雄似乎才反應過來,頓時跳了起來:“我要揭發!我要揭發!李彥思家裡有密道直通城外,就在假山上,亭子中間!”
盧方主大喜,推著強雄就上了假山,在一處石凳之下果然發現了密道!這密道的機關就在石凳下麵,藏得甚是隱秘,不是熟知的人,根本發現不了。
於是方堂巡查押著強雄帶路,打著火把由密道魚貫而入。一路上,就見密道兩側的牆壁上掛著不少東西,大略有十幾幅甲胄、數十張弓弩、上百柄夏軍製式寬刃短背刀,同時還掛著一排排風乾的牛肉……
這下子,李彥思意圖謀反的罪名算是坐實了,袁灝讓則琿在供詞中加的那一筆,不再是虛構之詞!
盧方主也來不及清點,但匆匆走過時,他算是徹底明白了,難怪李彥思稍見風吹草動便舉家潛逃,這是心虛到了極點啊。既然如此,你這兩年又何苦上躥下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