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出古琴後,就見龍陽子指尖在中弦上輕輕一撥,一道琴音響起,如絲如縷,纏纏繞繞、餘韻不絕。撥出這道琴音後,龍陽子再無分毫動作,整個人定格在撥琴的刹那,仿佛時空停滯了一般。
趙然頓時就呆住了,好像中了定身法似的,眼中看到的所有景物都模糊起來,想要動一動手指都不可得,耳中唯有一絲琴音如泣如訴。
張老道摸出張符籙來,“啪”的一聲拍在趙然額頭上,趙然這才從停滯中脫出身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瞟向眼前貼在腦門上的這張符籙,看不見全貌,隻看見下半部分的符文,暗合“不識廬山真麵,隻緣身在此山中”之真義。但雖說看不清是什麼符籙,符文結構卻清晰無誤的顯示,這是張有著七層複合結構的七階符籙!
不用張老道再吩咐什麼,趙然立刻將離火法神袍取了出來。玉匣開啟,其中靜靜溫養的藍色火苗撲在了趙然身上,頓時化作一間流光四溢的道袍。
在大青山洞府中的四個多月,龍陽子親自出手,將這件受損的離火法神袍修補好,同時修好的,還有趙然那套月鳴幻境八卦陣。
離火法神袍倒還罷了,這是當年離山宗祖師煉製、如今倚為華雲山鎮山之寶的法寶,龍陽子無法將之煉化進階。但月鳴幻境八卦陣則不然,這套陣盤出自離山宗嚴長老之手,而嚴長老的煉器和陣法水平,在龍陽子麵前如小兒般不值一曬。故此,這套經過龍陽子修補改進的陣盤,比原先更進一層,具體妙處,還需要趙然接下來慢慢體會。
陣盤暫時無用,趙然將離火法神袍穿戴在身,外麵又有一張七階符籙遮護,立刻心下大定。
隨著琴音的響起,刷經寺佛光大陣頓時翻騰起來,無數花瓣漫天飄灑,有天女於陣中梵唱:“結習未儘,固花著身;結習儘者,花不著身。”
各色花瓣隨著梵唱聲飄落下來,落到趙然身邊時,張老道於他額頭處拍上去的那張符籙猛然化作八卦符文,圍著趙然頭頂急速旋轉,將那些花瓣儘數彈了開去。
花瓣如雨,紛紛灑灑落個不停,落在龍陽子三尺之內時,儘數定在空中,墜不下去。龍陽子依舊保持著起手彈琴的第一個動作,整個人紋絲不動,不僅僅是他,連同他身邊三尺範圍之內的一切,都如同靜止了一般,仿佛不在這方世界之中。
花瓣落在張老道頭上時,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從頭頂直穿而過,落至腳下地麵上消失無形。在趙然眼中,張老道就好似無物無形的虛影,可他又偏偏站在那裡,躋著兩隻布鞋走來走去。
花瓣落到青君頭上時,在她高高的發髻之上三寸之處自行燒化為一朵朵燦爛的煙霞,青君整個人如在花火之中,美豔不可方物!
青婆婆拄著拐杖,杖頭向上虛點,刹那間不知點出多少記劈刺,將頭頂落下來的花瓣儘數點碎。她出手越來越快,在頭頂上掃出一團杖頭虛影,肉眼完全不可分辨。
青婆婆抵擋片刻,忍不住喊道:“老祖宗救我,這花瓣厲害,會消磨道行,奴婢吃不住了!”
青君聞言,素手輕揮,甩出一張油紙傘。那油紙傘黃澄澄顯得極為破舊,也不知經曆過多少年風吹日曬,經過多少次比試鬥法,如今懸浮在青婆婆頭頂,將落下來的花瓣儘數擋住,青婆婆這才喘息著擦了擦汗。
這是趙然頭一回親眼見證大修士出手,忍不住便多看了幾眼。對於張老道和龍陽子的術法,趙然表示完全無法理解;對於青君的出手,他則表示無限向往;至於青婆婆,趙然則撇了撇嘴,渾然忘記了自家若非有七階符籙和離火法神袍護身,怕是連一朵花瓣都抵擋不了這一殘酷現實。
正看得過癮之際,卻聽張老道向自己斥道:“莫要東張西望,看仔細了,該怎麼做,不須再教你了吧?”
趙然連忙抽回神來,以天眼凝視佛光大陣。就見天地氣機千絲萬縷,在陣中隨著雙方法力的衝撞、激蕩,飄來飄去,紊亂不堪。於是趙然全神貫注分辨著其中的上下秩序,努力抽絲剝繭,仔細思量著如何理清頭緒。
看了不知多少時候,額頭上那張七階符籙自行燒毀,化為嫋嫋餘煙,卻是符籙中的法力消耗殆儘了。
花瓣落在離火法神袍上,頓時被其中的結界阻擋,一朵朵花瓣在結界上自行燃燒,趙然瞬間就成了人形火焰。
離火法神袍雖然是寶貝,但趙然境界畢竟低微,這麼燒下去可撐不了多久,此刻不是逞能的時候,於是趙然張口準備呼救,剛想喊一聲“大真人救命”,就見張老道抖手又是一張原模原樣的七階符籙拍在他額頭上。
趙然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深感痛惜。這可是七階符籙啊,先彆提能不能煉製,光是煉製的材料,就不知要花多少銀子!
按照《正一符法》上的符籙煉製方法,不算法力、時間、精力的消耗,趙然煉製一階符籙時,材料成本通常在五兩銀子左右;煉製二階符籙時,材料成本大概在二十兩到五十兩銀子之間;煉製三階符籙時,材料成本在五十兩到一百五十兩這個範圍。
四階符籙趙然沒有煉製過,但他研究過地焰金光符,推測出來的成本大概在四百到六百兩之間。
至於五階符籙,趙然預測過自家手中的五雷神霄符和烈陽丹火符,估計可能需要花費一千兩銀子以上。
說到六階乃至七階符籙,趙然就沒去研究過了,但怎麼想都不會低於幾千甚至上萬兩。
張老道隨手就是一張七階符籙拍在自己額頭上,用了不到一炷香時分,緊接著又是一張七階符籙,這得花掉多少銀子啊!哪怕這些銀子不是趙然的,他也感到了刺骨般的心痛!
萬兩白銀就是趙然最好的辦事動力,帶給他的刺激足以讓他拚命!這一刻,他立刻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境地之中,仿佛整個世界就是眼前的佛光大陣,眼前的佛光大陣,就是他趙致然的全部世界!
當然也是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