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高興覺得自己懷蛋了,但他不知道怎麼跟黎譜說。
*
黎譜覺得自己的愛人最近好像哪裡不對。
鑒於對方有著“鸚鵡”這層身份,一直以來,他都著重注意著對方平日的狀態,唯恐出現意料之外的情況。
幸運的是,自從他們在一起後,對方並沒出現過什麼異常的表現,鸚鵡的形態也沒有多少影響。他本以為平靜的生活就會這麼一直持續下去,但現在,事情的發展好像有些超出他的預料了。
“啪嗒。”碗放在桌上的聲音清脆悅耳。
“……我吃飽了。”接著是懨懨的聲音。
黎譜特地往碗裡看了一眼,不著痕跡地緊了下眉,果然,碗裡還剩著至少半碗飯。
從大約三天前開始,他就察覺到了一些以前從未出現過的問題。
首先是吃飯方麵,大白無論是鸚鵡還是人形,食欲一向很好,從來沒像這樣剩過飯。最初發現的時候,他隻以為是飯菜不合對方胃口,可隨著時間流逝,對方剩的飯菜越來越多,今天更是連半碗都吃不下了。
然後是……床上的方麵。
黎譜自認為自己的技術還算不錯,就算一開始沒那麼好,也沒有給愛人留下什麼心理陰影……後麵每次做那些事,他們也都是一拍即合,大白也會主動。
他們才結婚不到三年,年紀也沒有到隻是互相抱著就可以慰藉的地步,再進一步也是順理成章。
但就在最近,大白忽然對他不那麼熱切了。
……說不熱切也不是那麼貼切,黎譜回憶了一下,就是晚上他想做點什麼的時候,對方會露出一點難以啟齒的表情,然後抓住他的手,說今天很困想睡覺。
不是都說七年之癢嗎?他們之間熱情消磨得是不是有些太快了?黎譜恍惚地想。
當然,黎譜不會對他自己和大白之間的感情有所質疑,對方現在這幅表現,分明是身體出了些異樣。
所以他斟酌著,對著已經起身的白高興開了口,“吃這麼少,身體不舒服嗎?”
正準備往洗手間去的白高興腳步一頓,側著的臉上表情微僵,“……不是。”他否認道,“可能是天氣太涼了吧……”
說著,他加快腳步,隻給黎譜留下一個背影。
隻聽過天氣太熱吃不下飯的,而且現在還沒到冬天,怎麼能影響胃口?黎譜看著很快就消失在洗手間門後的身影,嘴唇微抿。
白高興迅速關上了門。
他倚在洗手間的門後,麵色古怪地佇立了一會兒,然後緩緩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白高興覺得自己最近好像哪裡不對。
首先是食欲下降了。以往看見黎譜走進廚房他就忍不住條件反射地開始期待,而現在卻覺得提不起胃口,甚至有點反胃——這真的很恐怖,不知道到底是鳥性的回歸還是身體不舒服,如果是前者,那他以後豈不是隻想吃五穀雜糧了!?
還有就是沒什麼性趣。最近又困又累,可明明也沒乾什麼體力活,麵對黎譜的邀約他心有餘而力不足,當時還驚恐地想自己這麼年輕不會不行了吧!?
更恐怖的是今天,他飯沒吃多少就開始感覺胃裡發堵,一下子就被黎譜看出了問題。
一開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隨著時間慢慢推移,一個模糊的念頭在他心底形成了。
他懷蛋了。
瑪德,這是可能的嗎!?
白高興臉色很綠,他跟黎譜確實有時候不戴套,但他是個男的!
但是……連鳥都能變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白高興不敢否認這種可能。
因為他就是打心眼裡覺得,他懷蛋了。
白高興走到鏡子前,看著自己比平時略顯沒精神的臉,忍不住抬手捏了捏,捏完低頭準備打開水龍頭洗把臉清醒一下。
但當他剛低下頭,一股暈眩就從腦海中傳來,繼而是莫名想要嘔吐的欲望。
白高興連忙撐住洗手池兩側,強烈的反胃感讓他乾嘔了一陣,沒吐出什麼,可聲音已經傳了出去。
門外,擔心白高興的黎譜早已跟了過來,聽見聲音後,他立刻推開門,走到白高興身邊拍了拍他的背,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一片溫涼,好像沒什麼異樣。
黎譜微微俯身,查看了下白高興的臉色,擔心道:“去醫院吧。”
聞言,白高興的表情更古怪了,他搖了搖頭,解釋道:“沒事,可能就是吃的不舒服……”
這話連他自己都不信,最近以及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他吃的簡直不能再綠色健康。
黎譜也是這麼想的。飯都是他親手做的,大白偶爾饞了才點個外賣或一起出去吃,吃都是吃一樣的,怎麼也不可能大白出問題而他完全沒事。
但這些話已經來不及說了,白高興輕輕推開他的手,拖著腳步往外走去,“我去躺一會兒……”
語氣虛弱,步履虛浮。
黎譜擔憂地看著白高興的背影拐進臥室,決定等到晚上看看,再不好就把人帶去醫院。
……
臥室裡,白高興坐在床上,神情有些沉重。
經過剛才的種種跡象,蛋肯定是有的,剩下的問題就是告訴黎譜,以及如何把它生出來。
他摸了摸肚子,想起現在的姿勢可能太過緊繃,於是把挺直的背稍微放鬆下來,倚在柔軟的靠枕上麵。
就這樣過了一會兒,白高興忽然冒出“雞每天都能下一個蛋所以這個蛋說不定快要生了”的念頭,就地一翻變成鸚鵡,母雞蹲在枕頭上麵。
嗯!來感覺了!
白高興仿佛推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眼睛瞪圓,窩成一團開始氣沉丹田。
黎譜端著水杯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自家雪白的鸚鵡窩在枕頭上,尾巴一翹一翹仿佛在用力的場景。
“……”說實話,假如這幅場景發生在大白剛來到家裡的時候,他是一定要大步跨過去把鳥抱下去。
黎譜幾步走到床邊,把水杯往床頭櫃一放,轉眼就見鸚鵡鑽進被子裡,一個翻滾後變成人形,探出一個雪白的腦袋。
對方眨巴著眼看他,被子下麵是赤身裸體,如果不是知道他今天不舒服,黎譜真的會以為白高興想跟他做點什麼。
畢竟,他的愛人偶爾也會做點鑽被窩的事情。
這麼想著,黎譜坐到了床邊,伸手又摸了一次白高興的額頭,“喝水嗎?”
白高興看著黎譜想了想,終於還是決定坦白。
他擰著眉頭,表情嚴肅,說:“我想跟你說個事。”
這種態度在白高興身上極為罕見,黎譜心底咯噔一下,卻還是維持著沉穩回應:“什麼事?”
白高興定了定神,緩緩握住黎譜的手,拉著他深入被窩,摸到自己肚子上。
黎譜瞳孔微顫,繼而染上幾絲幽深,但下一秒,他看見白高興抿了抿唇:
“我懷蛋了。”
……
“我懷蛋了。”
“我懷蛋了。”
“我懷蛋了。”
這句話在耳畔魔性地回響,黎譜一時間甚至沒能反應過來,直到思維將這句話的意思解析完畢,才深深地看向床上的人,眼底透露著一抹難以置信。
頭皮一麻。
這種頭皮發麻的程度,隻有大白變成人時可以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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