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檸是在多年後,突然聽到江月琴和江荷花消息的。

要是彆人,江檸可能都不記得了,但這兩個人,哪怕於她來說,再微不足道的人,她也是記得的。

她前世少女時期的傷害,幾乎全部都是源自於她們。

一個身在夜總會,卻想著拉同族人下水,一個背後散布謠言。

即使是兩輩子,突然聽到她們的消息,她也依然停頓了一下,不在意的問:“哦?怎麼樣了?”

發信息和她說話的是江鋼琴,江鋼琴倒是不知道背後謠言的事,隻是她們小時候一起上學放學,突然聽到消失多年的江荷花的消息,有些唏噓感慨罷了。

她說:“聽說是嫁了人了,嫁到離我們很遠的外地的鎮上,不知怎麼搞的,突然中風,她爸媽把她拉回來了!”她頓了頓:“我去看了荷花,她現在好胖,我聽她媽媽說,她是肥胖引起的中風。”將鋼琴感慨地說:“我的天,她也才四十多歲吧?咋就中風了?”

江荷花是她聽說過的第一個年紀這麼輕就中風的,這種事過去好像一直離她的生活很遠,她的生活一直都是風花雪月,日子過的無比的舒心,顯示在臉上,也就顯得十分的年輕,甚至因為沒有經曆過太多的社會毒打,她的神情上依然有著少女時期的天真。

她還一直覺得自己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姑娘呢,哪知道和她一起長大,與她同齡的江荷花都中風了。

“她也是傻,好好的休學跑出去就不回來了,聽說是被外地的男人騙了,年紀輕輕就跟著人家跑了,早早就結婚嫁人生子,不然回來還能分到茶地呢,她爸媽現在回來,山上的茶地都分完了,他們家什麼都分不到。”

按照江荷花爸爸前大隊書記的身份,按道理來說,出去後,他要是願意和老家的人聯係,是知道村裡分茶地的事的。

一來,他剛回來祭祖的時候,是悄默默的,哪怕在船上聽了一耳朵,也沒把茶地當回事。

二來,他從一個人人尊敬的大隊書記,突然淪落到小攤販,這個身份上帶來的巨大的落差感,讓他根本沒臉和老家的人聯係。

他兒子大學畢業後,他就跟著他兒子留在外市了,這些年也不和老家人聯係,連他兒子都是,覺得妹妹坐過牢,丟人,也從不和過去的老同學聯係,這次要不是江荷花突然中風,江荷花爸媽把他們接回來,跟兒子兒媳在一起住了沒半個月,就被兒媳婦陰陽怪氣,吵架,容不下中風的小姑子和他們住一起,他們老兩口也不會回到村裡。

畢竟村裡的老房子多少年都沒住過了,雖然租給了同族的人當旅社了,可每年也拿不到多少錢,隻是幫忙養個房子,彆荒廢了罷了。

他們也是沒法子,才把被離了婚江荷花接回來。

荷花媽媽眼睛都快哭瞎了,荷花爸爸頭發也白了差不多了,他年輕時還因為當大隊書記,養出點小肚腩,現在全部瘦了回去,依舊穿著白襯衫,作一副體麵人的模樣,可背卻不自覺的佝僂下來。

江鋼琴說著江荷花一家,語氣裡十分不解:“我聽人說,荷花爸爸當年是因為貪汙,卷了錢跑了的,不然怎麼這麼多年都不敢回家?”

唏噓了一陣,她又說起江月琴:“大房的月琴你知道吧?就是當初騙你的那個!”

江檸的聲音有些漫不經心,“知道,怎麼?”

江鋼琴小聲地說:“你不曉得,回來都跟老奶奶一樣了,聽說是感染了那個,看著很不好,我反正是不敢靠近的,隻敢遠遠的看一眼,她父母兄弟也不讓她進家門,生怕被她傳染了,拎著大掃把趕她走呢,門都不給她開,看著可慘了。”

江鋼琴哪怕當年因為她母親臨終前給她的幾千塊錢,和她的幾個哥哥姐姐生了芥蒂,可也畢竟是被他們當做女兒嬌養大的,生了幾年氣,日子好過了後,又漸漸的原諒了江鋼琴,所以她是難以想象,女兒回娘家,娘家門都不讓進,還拿大掃把打她,說沒她這個女兒的事情的。

想想她就覺得心酸,又說:“她也真是活該,這種事想也知道不會有多好的下場的,又不是活不下去了,好好的去做這個,還好現在沒人記得,不然我們江家村要被人笑話死。”

當年這事情剛爆出來的時候,周邊多少人,一聽她們是江家村的人,都暗地裡指指點點,說她們村有女孩在外麵坐台,私下猜測,她們村的女孩是不是都在外麵做那個。

這種事情,通常就是一個暴露出來,影響一個村。

江鋼琴媽媽在背後沒少罵江月琴一家,“還不是看人家江檸沒人管,也是愛蓮不上心,要是我,看我不活撕了那丫頭!腿都給打斷!”

江鋼琴突然想起自己的母親,沉默了一下,想起後來也幸虧是江檸被京大錄取,各種采訪、各種獎勵、上電視,一下子蓋過了那件事的風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江檸考上京大,上電視,江柏拍電影這些事情上,不然江月琴的事情,還不知道要被周邊鄉鎮村子傳多少年。

她媽那時候也不知道多感謝江檸,回回都叮囑她,要多跟江檸玩,“人跟好學好,跟壞學壞,你多跟檸檸一起玩準沒錯!”

哪怕現在她和江檸已經天差地彆,她還是會主動給江檸發消息,江檸不回也沒事。

江月琴父親兄弟,也因為江月琴坑過江檸的事,在村裡無比的安靜,夾著尾巴做人,他家分茶地也分的晚,哪怕明知道江國泰和村長故意使手段,將山上最差的茶地分給了他們家,他們也一聲不敢吭。

有茶地分就不錯了,還沒將他們一家趕出村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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