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提議,全都是江檸提的,不然以江國定和江國泰的男性思維,又如何想的到,去為村裡女孩子們爭取利益?畢竟幾十上百年,甚至上千年來,都是男性在主導這片土地,他們已經形成了慣性思維,給男娃分宅基地是應該的,就沒有給女孩子分宅基地的傳統。

不過江檸在提出這樣的意見後,江國定和江國泰沒有任何猶豫,就同意且大力支持江檸的決定,隻為一點,為江家村留住江檸。

他們十七八歲時也是躊躇滿誌,也是敢想敢乾敢拚,從他們毫無背景的出身,一個乾到了吳城縣下麵三個最重要鎮之一的實權鎮長,一個是未來的鄰市首富,也都能看出來,他們年輕時,也都是極為出類拔萃的年輕人。

可他們自問,他們誰都無法在十六七歲時,就做到江檸這樣的程度,她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讓自己致富,而是帶領一鎮一縣,甚至有更高的能力,帶領一方土地上的人,脫貧致富。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能力?

更彆說她還考上了國內頂尖學府的京大,在校期間,就能遇通天的部級部門央視合作,說服央視下來拍攝宣傳他們的江家村乃至整個吳城。

這要在古代,就是村子裡中了個進士,這個進士直接當了京官,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這樣的大腿,江國泰和江國定都不知道抱的話,他們也就不配有以後的成就了。

至於說女孩,女孩又怎麼樣?現在都什麼時代了?計劃生育都開始了快二十年,生男生女都一樣,男女平等的時代了,江國定家更是隻有江妍妍一個寶貝女兒,江檸為村裡女孩們爭取權益的做法,也是極符合江國定的利益的。

江國定、江國泰和江爸江國平二人,都是77年老二屆參加高考的高中生,江國定險險的考了個大專,江國泰和江國平都沒有考中,從此命運有了分界線。

但也因為他們是那個年代的人,是見識過社會大變革,男女一樣出工掙工分,他們的年代是出過無數光輝璀璨的先輩女性的,他們的思想反而比同時代沒有讀過書的人,開明了很多。

所以在他們的思想中,沒有男女,隻有江檸這個極為出色的後輩。

台下爆發出一陣激烈的討論聲,許許多多十八九歲,書讀的不多,整日在廠裡日複一日重複的做著同一項工作,見識也不太夠的女孩子們,有些反應過來的,已經開始與身邊的人大聲的討論這件事的真實性,有些自己還懵懵的,有些沒反應過來。

什麼叫不想嫁人可以留在村裡招上門女婿?什麼叫嫁出去的女兒過的不好離婚回村,村裡給分宅基地?什麼叫十八歲以後山上茶地的收入歸她們自己管理,而不是交給她們的父母代為管理?什麼叫她們在村裡分到的地,歸她們自己,而不是默認給她們的父母兄弟?

一些靈醒聰明的女孩,已經激動的哭了出來。

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陣激烈的嚎啕大哭聲,聲音一下子蓋過了所有人,讓眾人的目光,全都向這個嚎啕大哭的女人望去。

見右邊的角落裡,那嚎啕大哭的女人,突然哭著喊了一聲:“媽媽呀!我也有宅基地了啊!我有宅基地了啊!()”

她突然衝上前,跑到放電影的台子上,對著江國定、江國泰幾人,咚咚咚地叩了二個響頭。

台子本身就是木頭的,她叩的特彆響,響到下麵原本就朝她方向看的人,全都聽到了這咚咚咚的響聲。

之後就是個年邁分老婦人走上台去,也要給江國定、江國泰磕頭,還要給江檸磕頭,江國定、江國泰嚇得忙拉開麵前的桌子,一把半抱著攙扶起老婦人,嘴裡忙叫著:“嬸子,嬸子,可不能這樣,你這不是要折我們的壽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又喊下麵的人:“國旗!國輝!你們還不上來把嬸子拉下去,還有江國歌,你搞啥呢?還不下去!”

江國歌抹了一把眼淚,沒忍住又抱著她媽又哭又笑的大聲哭嚎:“媽媽呀!媽媽呀!我有宅基地了啊!”

她離婚二年,這二年,她隻有離婚的第一年在娘家住了半年,那半年,她在娘家受儘了嫂子們白眼。

哪怕她後來在外麵打工,定期給家裡交錢,沒有在娘家住很久,每次回來看孩子,也是家裡家外的活兒都搶著乾,可她父母年齡大了,現在跟大哥一家住,可她父母幫她帶兩個孩子,她每回回來,都仿佛抬不起頭來,連帶著她兩個孩子也抬不起頭,因為她寄人籬下,她的一雙兒女寄人籬下。

如果她有一塊宅基地,能正大光明的在村子裡住,她哪裡需要和父母子女分離,她父母都那麼大年紀了啊,她從小也是被父母兄長們,像寵掌上明珠一樣寵大的啊!

可都等不到她嫁人,她就沒有家了啊!

這麼些年,她都沒有家了啊!

江國歌和她媽媽的哭聲太過淒慘,哭的在場許多女孩子鼻頭都是一酸,也不由落下淚來。

她們很多人都不認識江國歌,她們記事的時候,江國歌已經嫁人了,等她們也長大記人了,她們又跟著家裡大人出去打工了,隻有過年那幾天在家,即使是在家,也是與家裡人團聚,不會滿村跑,各房與各房之間,仿佛有壁一般,都和自己這一房的人玩的比較多,不會相互串門,是以她們見到江國歌,可能都不認識。

即使小時候見過那個少女時期神采飛揚的女孩,也與如今這個二十出頭,留著短發,看著乾練的同時也麵帶風霜的女人大大不同,任誰看到,都不會將她與記憶中的陽光明媚的少女聯想在一起。

可江國歌今天的遭遇,又何嘗不會是她們的明天?

她們又突然想到,她們可以分宅基地,這個宅基地不是給她們父母兄弟的,是屬於她們自己的,還有村裡以她們名義分的地,如果願意住在村裡,也可以在她們成年後還給她們。

等下麵平靜一些了,江國定才繼續說:“關於分宅基地的事,還有一些補充協議,你們自己也看看,嫁出去的女娃們,宅基地自動回到村委,不會轉移給你們的父母,但如果有一天,你們帶著你們的孩子、家屬,又想回到江家村居住了,是可以再分兩分地的宅基地的!”

() 這條規定讓很多男人不滿,可想到分的是荒山那塊沒人要的陰森森的地,他們又不說話了,那塊破地方,早些年枉死的人,都是埋在了那裡,有親朋的,還給你堆個墳堆,能找著地方,今後清明、年二十,還能有個祭祀,可大多數的屍骨,連個墳包都沒有,墳頭的野草都不知道漲過幾茬又幾茬了。

那地方大男人大白天的都不願意過去,更彆說在傳統觀念中,體質屬陰的女孩子們了。

很多女孩子想到自己要分的宅基地是那塊無人敢去的荒山,也是麵色發白。

關於那塊荒山,她們從小到大聽過太多真真假假的鬼故事了,幾乎所有大人編的鬼故事,地點都在兩個地方,一個是荒山,一個是從許家村通往吳家村方向的一塊千年古樹。

這塊古樹有二人合抱那麼粗,樹上掛滿了紅色布條,靠近樹根的地方,有個淺淺的樹洞,樹洞裡擺放著一隻石像菩薩,常年香火不斷,在它的對麵,同樣是一個又一個的墳包,它周圍方圓五裡內杳無人煙,那陰森詭異的氛圍,也是鬼故事常年集中地。

現在聽到自己的宅基地,居然在兩大鬼故事聚集點之一的荒山,很多女孩子都不想要宅基地,隻想嫁人,她們還年輕,對嫁人這件事,充滿著美好的向往。

男人們對那塊地,自然也不屑一顧。

江檸和江國泰他們早就想過了這一點,江國泰直接拿過了話筒過來,說:“我知道荒山那塊地荒涼了點,但除了那塊地,村裡也找不到那麼大的合適的地來分給女娃們當宅基地了,不過你們不用擔心那裡太過陰森寒涼,既然把這塊地留給村裡女娃當宅基地,我自然也會找大師來做場法事,將裡麵的墳頭屍骨重新收斂,再給他們集中立個碑,以後住在荒山的人,有心的話,就過去給他們上柱香,燒些紙錢。”

“另外啊。”他說:“給你們分宅基地這事呢,二房的江檸,你們也都曉得她,天降的文曲星落在了我們江家村,有她在,你們怕啥呢?就憑她文曲星下凡,什麼妖魔鬼怪鎮不住,你們說是不是?”

江國泰極其的迷信,不然他也不會因為算命的說他兒子五行缺金就叫江鑫,女兒五行缺水就叫江淼了。

他這話聽起來荒謬,他卻說得真心實意,極具信念感,這種信念感也通過他嚴肅的態度,感染到了全場所有女孩子,她們目光全都不由地朝江檸看過去,仿佛要聽到她的親口說出來,才敢信這件事。

江檸就笑著接過話筒,用水埠鎮方言說:“文曲星這事,咱們阿叔開玩笑呢,不過我確實會在荒山尋一塊地當我的宅基地,今後我和村裡的很多姐姐妹妹可能就是鄰居了,還望阿姊阿妹們將來多多照顧!”她起身彎腰鞠躬說:“我先謝謝阿姊阿妹們了!”

在水埠鎮的方言體係中,兄弟姐妹叫的是兄弟姊妹,阿姐喊阿姊。

她的神情可太淡定了,她的氣場看著就讓人相信,她是一個可以憑一己之力,鎮住所有妖魔鬼怪不敢動彈的人。

這讓許多心生忐忑的姑娘們,心底微微有了

些安全感。

實在是,這年代的獨居女性,是真的很危險,真的會遭遇到很不好的事情,而遭遇到這事之後,彆人不會罵男人,隻會罵女人,各種蕩|婦羞辱,從社會的各個方麵對她們進行全方位的絞殺,清清白白的姑娘、婦人,也會被輿論逼著成為了他人口中的‘雞’,這樣他們就更有理由去欺壓她們,逼迫她們成為真的他人口中的‘雞’,這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欺壓她們。

這也是很多農村家庭,明明很疼愛女兒,也會逼女兒嫁人一樣,那張證書不是結婚證,而是農村女性的良民證。

有了這張‘良民證’,她們才能避免輿論和各方麵的欺壓。

正是因為江檸也是出身社會的最底層,出身在這樣偏遠的小山村,她才更加明白,這些農村婦女處境的艱難,也就明白了,為什麼江國歌在聽到自己有宅基地後,會突然爆發出如此激烈的情緒,她的母親也抱著女兒痛哭。

江國歌作為和兄長們一樣疼愛長大,甚至被侄子侄女們稱呼‘叔叔’的農村女性,本身性格就足夠剛強,才會在這個年代有勇氣離婚,可還是被大環境逼的處境艱難,更彆提很多從小被規訓被洗腦性格真的柔弱的女孩子們了。

社會大環境逼著她們不得不嫁人,不得不依靠男人,因為她們沒有宅基地,沒有宅基地,不依靠男人,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連個容身之所都沒有。

可現在,江檸說要在荒山建房。

江國定和江國泰很快也表示說,他們會為他們的兒女也在荒山建房。

這下女孩們心頭就更安定了。

江國定和江國泰的保證,才是女孩們徹底有安全感的保障,江檸可能因為工作、學業身在千裡之外,江國泰和江國定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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