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檸和宋培風在獲得了省賽一等獎後,為了後麵的集訓,那段時間是每天都要來江爺爺的店裡寫兩個小時。

現在江爺爺的店生意基本穩定下來,之前不是沒有過被搶了生意的人,想要來江爺爺店裡鬨事,可一見到江爺爺那老態龍鐘的樣子,就很擔心,他們隨手一推,就把江爺爺給推死了。

實在是江爺爺瘦的過於可怕,夏天他怕熱,就每天穿個破背心和大褲衩,坐在竹子編的躺椅上,搖搖晃晃。

那破背心被他洗的,拉的很長,腋窩下麵的袖洞,可以讓來搗亂的人,清清楚楚的看到江爺爺背心下的肋排,還有裸~露在外的,兩條皮包骨頭一樣,細長的腿。

這都是他在江檸這裡,被學校食堂和對麵小餐館的飯食養了一年的成果,過去還要瘦。

加上吳城的嚴打一直沒有停下過,甚至更厲害的一次,還和地下賭場的人出現了槍、戰的惡性事件發生,槍斃了不少人,他們雖是開店的,不是小混混,但也不敢對江爺爺怎麼樣,隻在語言上找了些茬。

可惜江爺爺就跟老僧坐定一般,一直躺在躺椅上,搖搖晃晃,安靜的看著他們,然後用他那土到不能再土的水埠鎮話,問他們是不是來買衣服的,還笑著和他們說:“要買衣服自己挑,這部分是二十九塊九,這邊十九塊九,十二塊九。”

來找茬的人:……

他們聽不懂江爺爺的話,很凶的找茬,江爺爺好像也聽不懂,因為在學校附近,不遠處的街頭就有警察局,他們還不敢在江爺爺的店裡砸鬨,最後見江爺爺店裡衣服確實便宜,還有兩個人一人買了一件衣服,又放了狠話走了。

江爺爺收了錢,依舊躺在躺椅上,樂樂嗬嗬的搖著,也沒將這件事告訴江檸。

江檸在省賽結束後,就被安排進了省裡的集訓隊,這次集訓的地點,是省城新開了沒兩年的一所私立高中,硬件條件在這個時代算是非常好,全新的寄宿製宿舍樓。

這次進入省集訓隊的,吳中還有幾人,可一中就隻剩下江檸一個人了。

之後就是全國比賽,然後她和宋培風兩人,又進入了冬令營。

這一屆競賽,不論是對吳中而言,還是一中而言,都是有史以來的最好成績。

就連江檸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能走到如此程度。

她一直都認為她數理化天賦不高的,她以為自己已經對自己有了足夠正確的認知,但重生以後,又一次一次的刷新她對自己的認知。

然而她非常樂意接受這樣的改變,接受這與前世完全不同的路,並享受其中。

所以在彆人看來,她學習之餘還要參加競賽、寫作,幾乎將所有時間都安排的滿滿當當,一點自己的時間都沒有了,仿佛毫無樂趣,她自己卻是樂在其中,享受著這簡單的環境,享受每天學習新的知識,享受的體驗著與全市截然不同的人生和生活。

她總覺得,人生到這個世上來,就是為了體驗這世間所有不同的一切,悲傷

、痛苦、快樂、親情、友情、愛情,乃至這世間的一切,這樣的感悟,也讓她徹底接受了自己的過去,如果沒有這些快樂的、悲傷的、痛苦的、黑暗的各種情緒,或許她筆下的文字也會更加蒼白。

也因為她這種樂於接受這世界加諸於她身上的所有好的與不好的一切,她的眼睛總是明亮的,周身的氣場總是昂揚歡快的,任何時候看到她,她抬頭投來的目光,都是盈著笑意的。

還在少年時期的宋培風,遇上這樣一個人,每日與她在集訓隊中朝夕相處的學習,感受著她身上磁場帶給你的正能量,很難不被這樣的人所吸引,每天隻是看到她,都會不自覺的微笑,心情都會不自覺的好了。

你在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負能量的東西。

刮風了,她享受風,下雨了,她享受雨,天晴了,她享受陽光,下雪了,她在燈光下抬頭仰望滿天飛雪時,眼底的笑意,聽到有聲音來,轉頭看向他時,等橙黃的燈光仿佛為她周身都籠罩了一層暖色,讓他不自覺的向她靠近,走去。

*

年底的水埠鎮上,一如既往的繁華熱鬨,許許多多的在外打工的年輕人中年人,都回到老家,導致水埠鎮上比平日裡都熱鬨不知道多少倍。

江爸江媽從鄰市到水埠鎮上的中巴車上一下來,就聽到不遠處大喇叭的聲音:“通通通通三十九、四十九、五十九甩賣了!”

早在到了鄰市,聽到了熟悉的鄉音之時,歸鄉的親切感,就盈滿了江爸全身,讓他整個人都洋溢在一種喜悅的情緒中。

江媽也很高興,兩個人下了車,就往江姑姑家的店鋪走,越走,那‘江南製衣廠、江南製衣廠’的聲音就更清晰了,擠過大街上的各種人群,他們看到很多人圍在江姑姑家門口的鋪子前。

去年他們就聽說過這個‘江南製衣廠’倒閉了的事情,知道這裡衣服賣的便宜,都不去下麵街麵上的鋪子裡買衣服了,紛紛來到江姑姑家門口。

至於為什麼去年就倒閉的‘江南製衣廠’今年為什麼還有衣服可以賣,管那麼多呢?隻要衣服是好衣服,價格是真便宜就行。

不過今年的衣服到底不是去年積壓的庫存了,雖也是今年訂貨會後剩下來的,今年不寄給江檸,到明年也是被積壓的庫存,可到底是今年的新款,價格比去年要稍稍貴上一些,但分攤到每件上,又貴不了多少。

衣服都是通過火車運送的,時間上雖長了些,但運費比本人去廣市挑貨選貨,再經過批發市場的二道販子過一手,要便宜多了,是以江柏他們還是有的賺。

是的,江柏也放假了,他放假後,一天都沒有在滬市多待,就和童金剛一起,趁著年底,來各個集市的鎮子上賣衣服。

如今的他已經長到一米八三,快趕上江爸的身高了,在這個南方城市,算是少有的高個子了,他和童金剛兩人站在人群中,哪怕周圍被人團團圍住在買衣服,江爸依然一眼從人群中看到江柏。

他和江媽二人走到江姑姑家的院子裡,將東西放到江姑姑家樓梯的中

間段,防止外麵的客人摸進來偷東西。

江姑姑看到江爸江媽,忙熱情的喊:“二哥二嫂回來啦?啥時候到的?累了吧?趕緊過來喝口水!”

年底也是江姑姑最忙的時候。

江姑姑性情溫和,在江家欠債難過,連過年身上都沒錢的那幾年,江姑姑沒少私下給江媽塞錢。

是以江媽和江姑姑關係也很不錯,這次回來的時候,她忘了給江姑姑買東西,此刻看到江姑姑,她才想起來,應該給江姑姑也買一件衣服的。

江媽向來是個勤勞樸實的,忙起身阻止江姑姑說:“你忙你的,我們自己倒水就行了,過年你都忙死了,還要來招待我們,我們不用你管,你隻管忙你的。”

江姑姑在院子的走廊下支了個小桌子,用小碗裝了一碗她自己醃製的嫩薑、香菜、蘿卜乾,香菜和蘿卜乾都用紅油和黑芝麻裹著,看著就香。

她拿了兩雙筷子給江爸江媽,讓他們在這裡一邊喝茶一邊吃點菜,自己又到前麵忙去了,還抽空喊了聲:“柏子,你爸媽回來了!”

江柏忙著賣衣服收錢,隻回頭看了一眼,回了聲:“哦。”又繼續忙了起來。

江爸江媽吃了兩口菜,喝了口茶,就回到了前麵的鋪子,他們從後麵,並不能看到江柏前麵的打扮,卻能從後麵,看到江柏一身嶄新的衣服鞋子,頭上戴著個毛線帽,脖子上係著圍巾,腿上穿著深藍色牛仔褲,身上是厚實的長款羽絨服,身板筆直,淡定又從容的和圍住他的人做生意。

他尷尬地看了一會兒,問江姑姑,“這是怎麼回事?柏子在幫你賣衣服?”

江姑姑忙裡抽閒的回答江爸說:“哪裡是幫我賣?是幫他自己賣!這倆孩子,不知道從哪裡進來一批衣服,沒處去,就來我門口賣。”她笑的合不攏嘴地說:“連帶著把我店裡生意都帶起來了。”

她這店的位置,因為在四岔路口靠下了些,平時生意並不太好,大家都更願意往通往河堤碼頭那條街去,往這邊來的人少。

現在因為江柏在這裡賣衣服,吸引了一大~波的人流量。

江爸望著圍在這裡來來去去的這麼多人,驚訝地說:“生意這麼好?”

他自己賣盒飯,自己清楚,他一份盒飯淨利潤是掙三毛錢,一百份就是三十,年底這段時間他還漲價了,每份漲到一塊五,但是裡麵多加了一塊油汪汪的切的不薄不厚的梅乾菜大肉片,他和江媽兩個人分開賣,每天都能在火車站賣掉兩千多份盒飯,夜裡九十點鐘都還有生意,雖然累了點,可兩個人加起來每天淨賺八~九百塊錢,光是年底春運這段時間,他和江媽兩人就賺了將近兩萬多塊錢。

他看江柏這賣衣服的生意,就算一天賣五十件衣服,那也很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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