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寒黎從暈眩中站穩腳跟,滿目的白色映入眼簾,她一時以為自己回到了世界的空間中,而她的複活和後來與朋友們相處的那些場景都隻是她在夢中臆想出來的。
然而下一秒,身邊就出現了一個人,時寒黎動作迅速地伸手一抓,把臉著地的白元槐給救了下來。
白元槐如今也今非昔比,即使事發突然,他的氣息也隻是凝滯了一瞬,隨即下意識地想要進攻抓住自己的人,但他馬上就認出來抓住自己的是誰,時寒黎明顯地感受到他立刻就放鬆了。
“我的媽呀!”白元槐雙腳著地,露出心悸的表情,“是誰突然來這麼一下?幸好我身體倍兒棒沒有心臟病……”
但隨即他就神色呆滯住了,他看向時寒黎,語氣凝重:“姐,情況不太對。”
情況當然不對。
一開始時寒黎以為是回到了世界的空間中,但白元槐的出現打破了這個猜測,不是每個人死去都會進入世界空間的。
而緊接著她就感覺到,她身體裡屬於進化者的那部分力量沒有了,包括特殊能力,也就是說她現在除了體魄,彆的都回到了未進化時的樣子。
白元槐會這麼凝重,應該也是遇到了一樣的情況。
無論在末世之前還是末世之後,力量都是能活下去的硬指標,失去力量會遭遇什麼後果,他們都無比清楚。
但饒是遇見這麼重大的危機,白元槐也沒有驚慌失措,不隻是因為他鍛煉出來的心性,最重要的是他現在和時寒黎在一起。
隻要和時寒黎在一起,哪怕時寒黎變成了一隻貓,他都不會感到害怕。
時寒黎試圖從空間裡取出刀,這當然也沒有成功,她警惕地看向四周:“先查看環境。”
白元槐沒有意見,兩人剛要往旁邊走一走,忽然又一個人憑空出現,他運氣也比白元槐好一些,起碼沒有倒栽蔥地紮下來,他隻是踉蹌了一下,隨即就憑借優秀的舞蹈功底以一個詭異的角度穩住了平衡。
白元槐一看,半驚喜半憂慮地大叫:“阿棲!”
風棲站穩腳跟,一看到時寒黎和白元槐,眉宇間的凝重淩厲立刻消散,他抬腿朝這邊走來,然而還沒等他走兩步,一個接一個的人接連出現在了這裡。
宇文姚迦,江逾,殷九辭,程揚,鄭歲歲,李慕玉,墨艾,倩倩,謝喬,柯語凡,顧桑雪,張青黛……
時寒黎驚愕地眨眨眼,和她關係最好的那些人好像都在這裡了。
大家以千奇百怪的姿勢出現,各憑本事地穩住身形,待看清眼前的情況,每個人都震驚而迷茫,沒有一個人知道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
他們這些人原本分散在不同的地方,怎麼會突然全部出現在這麼一個詭異空白的地方?
但就和白元槐一樣,看到時寒黎在這裡,他們沒有一個人感到驚慌或者害怕,他們自然而然地朝時寒黎靠近,把她拱衛在了中間。
“寒黎,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麼?”宇文姚迦單刀直入地問,他們來的時候時寒黎已經在這裡了。
時寒黎搖搖頭,白元槐說:“我們就比你們早幾分鐘到。對了,你們的力量還在麼?”
眾人紛紛感受了一下,臉色都是一變。
“看來都一樣了。”白元槐歎了口氣,嘟囔,“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是有誰在搞鬼?不可能啊……”
李慕玉,江逾,宇文姚迦,張青黛幾個最高掌權者迅速開始思考有哪些敵人能有這些本事。
殷九辭走到時寒黎身邊,眼神犀利地將她上下掃視一遍,見她沒缺胳膊沒少腿才臉色一鬆,低聲問:“沒事吧?”
“目前沒有。”時寒黎說。
見到她在乎的人全都聚在了一起,她的內心並不輕鬆,尤其是沒有任何力量的現在,她擔心無法保護他們。
風棲微笑著說:“阿黎,大家都很開心能和你在一起呢,即使下一秒就遇到危險也沒事,如果能一起死在這裡,路上也挺熱鬨的。”
風棲這一說話,大家都想起來時寒黎的性子,紛紛故意輕鬆地笑起來。
“時姐姐,和你在一起,我一點都不害怕。”鄭歲歲抱住時寒黎的胳膊,撒嬌般地說。
時寒黎想要撫額。
她現在已經不是過去的榆木了,能感受到大家是想讓她不要那麼緊張,這確實很有作用,明明危險還沒解除,甚至還沒有確定是什麼,她的內心卻已經平靜下來,充滿熨帖的暖意。
“還是先查看一下周圍。”時寒黎說,“隻要是人造的空間,一定會有破綻或者出口。”
大家欣然同意,因為現在都不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進化者了,就簡單分了幾個隊伍。
這個地方似乎能夠洗去所有人“不正常”的地方,不正常的進化能力不見了,變成次生物的幾個人也不是次生物了,身體素質都和他們身為人類的時候一樣。
幾個次生物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重新開始跳動的心口。
大家還沒徹底散開,時寒黎剛走了幾步,她猛地停下了腳步,緊緊地盯著眼前新出現的三個人,臉上充滿震驚。
這三個人分彆是埃索,阿依蘇,以及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
即使一句話都不用說,時寒黎在看到那個男人的第一眼就認出了他的身份,那是陸恒,她隻在記憶中見到過的父親。
陸恒底盤極穩,一落地就要去扶阿依蘇,然而阿依蘇比他還要穩,甚至還在站穩之後扶了一把年老的埃索。
“謝謝,阿依蘇……”埃索說。
時寒黎呆呆地看著他們,內心的情緒如海潮般急劇翻湧。
那是她的父母?她已經將他們送入輪回,本以為餘生再也不會見到。
新出現的三個人很快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本來就和時寒黎分到一隊的殷九辭敏銳地看了看她的表情,若有所思地看向新出現的人,神色明顯變得謹慎許多。
被那麼多人看著,阿依蘇三人也發現了其他人,三人的目光第一時間就集中在時寒黎身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幺幺!”
阿依蘇和陸恒風一般地奔過來,停在時寒黎的麵前,阿依蘇泫然欲泣,陸恒粗糙的手掌輕輕摸了下時寒黎的臉。
“幺幺?這就是這一世的幺幺長大的樣子啊。”男人充滿愛憐,動作裡有種小心翼翼的謹慎,“幺幺,我是爸爸,你認識我麼?”
吸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這兩個看起來還很年輕的男女的身份,眾人震驚之後神色各異。
時寒黎沒注意其他人,她感覺自己的嗓子似乎被什麼東西堵死了,她用力地吞咽,還是感到聲音乾澀得可怕。
“……爸爸。”她說,又看向阿依蘇,“媽媽。”
“幺幺,我的幺女兒。”
一副硬漢外貌的陸恒立刻就紅了眼,他用力地抱住了時寒黎。
“爸爸沒用,沒能陪你長大,也沒能保護媽媽,你怪不怪爸爸?”
“不怪。”順從地埋在這個緊致的懷抱裡,時寒黎低聲說。
她怎麼會怪爸爸,他身為沒有任何力量的普通人,已經為她獻出了他擁有的一切,從前世到今生,從來沒有過一句怨懟。
她從陸恒的胳膊縫隙裡看出去:“媽媽,你們沒有進入輪回麼?”
語氣裡溢出幾分寒霜。
可見如果世界敢騙她,她再死一次也要去找它算賬。
阿依蘇和陸恒對視一眼,陸恒鬆開了這個讓人窒息的懷抱。
“世界的確說我們可以進入輪回了。”阿依蘇柔聲說,“隻是我們知道你也許還會有回到這個世界的一天,我和你爸爸都決定等你回來再去。”
“你們知道我要回來?”時寒黎愣了一下,“是世界說的?”
阿依蘇點點頭:“世界說你對這個世界還有留戀,應該會選擇回來。我們就不放心啊,不知道你回來之後會是什麼情況,讓你留戀的人和事還有沒有變?萬一你回來之後過得不好怎麼辦,我們要親眼看一看才能放心。”
那種酸澀堵漲的感覺又回來了,時寒黎眼前有點模糊。
“那你們等了……三年。”
“都三年了呀,靈魂感知不到時間的流逝,我們都覺得還沒多久呢。”陸恒露出一抹爽朗的笑,掩去眼底的晶瑩,“就是嗖的一下,你就回來了。”
身後的眾人互相看看,也都咽下一聲歎息。
時寒黎拚死換來了讓父母轉世的機會,父母卻因為惦念時寒黎久久不肯入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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