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從來沒有這樣安靜過。

所有人都呆愣地望著天空,那些殘酷的,在這幾個月讓無數生物死亡的有害物質全都被那層潔白的光暈阻攔在了外麵,雖然天空還沒有恢複清亮,大海也還沒有恢複蔚藍,但是每個人都能感覺到整個世界都寧靜下來。

殘暴的能量沒有了,恐怖的巨獸也消失了,祥和得仿佛這個世界生來就是這個樣子,天色血紅,氧氣稀薄。

人不用再吸氧了,也不用再躲進罩子裡了,更不用穿那些厚重的防護服了,有人嘗試著把身上厚重的防護和臉上的麵具全都扯下來,深深地吸入口氣,在發現皮膚和氣管都沒有什麼異常的反應後忍不住痛哭失聲。

在末世裡掙紮得太久了,都已經要忘記正常的生活是什麼樣子了,這是喜極而泣,更是感激的淚水。

就像做夢一樣。

越來越多的人被感染,大家放肆地哭泣,儘情地大喊,全世界似乎都被哭聲和嘶吼包裹,人們哭著笑著抱在一起,為即將開啟的新生而歡呼。

世界迎來了新生的機會,但是給世界帶來新生的人消失了。

在所有人都在哭泣歡呼的時候,宇文姚迦恍惚地走向祭壇,她的感官已經木了,那些哭聲和笑聲傳入她的耳中,和她的心隔著一層厚厚的阻礙,她體會不到任何情緒,無論喜悅,悲傷還是痛苦,她隻是慢慢地走上那個祭壇,然後她看到了時寒黎留下來的東西。

宇文姚迦蹲下/身,顫抖的手指摸上黑骨的刀柄,又拿起一片黑骨的碎片,一年之前時寒黎在她的房間裡在她麵前拔出這把刀,眼神單純地說它不喜歡她的場景突兀地閃現在她的腦海,她忽然呼吸不上來了,渾身顫抖地跪倒在祭壇旁邊,緩緩地把黑骨的碎片抱進懷裡。

“寒黎……”

她極低地呼喚了一聲這個名字。

“寒黎……”

一顆碩大的淚珠從她眼眶中滴落,她靠在祭壇的邊緣,知道自己這輩子都無法走出這個夢魘了。

她是最後見到時寒黎的人,卻不但沒能阻止她,還親眼看著她在眼前消失。

她慢慢地垂下頭,將自己越縮越小,黑骨的碎片戳破她的心口,她一點都沒感到疼,一個越來越大的空洞出現在她的身體裡,把她的一切都吞噬了。

另一個人輕輕地走到她的身邊,沉默地看著這一地的遺物。

“她還是沒喝上那碗湯。”半晌,謝喬才低啞地說,“大姐頭,如果當初你強行把她留在地下城,會怎麼樣?”

宇文姚迦抱著刀靠在祭壇上,淩亂的卷發下隻能看到她蒼白的下巴,她毫無反應。

這是她第一次在其他人麵前暴露脆弱,但她已經顧不得了,她愛的人死了,而她甚至無法為她舉行葬禮。

“也許她會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沒有了聖女,世界就會這麼毀滅吧。”謝喬的聲音裡摻雜幾分狠意,“但是我早說過,就這麼毀滅了也沒什麼不好,大家一起死,特彆公平,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非要有一個人去犧牲。”

宇文姚迦還是一動不動。謝喬蹲下,撿起那把完整的雪魄刀,她拔刀出鞘,指尖輕撫刀刃。

“這把刀是我親手拿給她的,沒想到會用這種方式回來。”

宇文姚迦終於動了一下。

她跪坐在地上,把時寒黎留下的東西一樣一樣地整理好,裝入時寒黎留下的包裡。

空間就是時寒黎的隨身背包,裡麵裝的都是她的武器和日常用品,有衣服,鞋子,帽子,手套,金屬護臂……甚至還有牙刷和肥皂,這些零零碎碎的東西一下子把那個清冷強大如月亮的人拉到了凡間,讓她脫離了那個世人塑造出的神的幻影,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甚至有幾分可愛的人。

宇文姚迦拿著一件一年前她親手給時寒黎準備的衣服,渾身都在顫抖。

時寒黎總是在戰鬥,不是刀槍棍棒就是進火下海,衣服對她來說是種消耗嚴重的物品,宇文姚迦儘可能多地給她準備了衣服,不指望她能穿多久,但在現在,她又見到了好幾件她準備的衣服。

有的破了些口子但還能穿,有的磨出了明顯的線球,有的沾了些血跡但沒破,上麵都有明顯的漿洗過的痕跡,時寒黎不是會把自己的事情假手於人的人,可見這些衣服都是她親手處理的,她很愛惜它們,還想洗過了再穿。

宇文姚迦再也忍不住了,她閉上眼睛,即使用儘全身力氣去壓製,還是從嗓子裡泄出一聲嘶啞的悲嚎。

有一隻巨大的手攥住了她的心臟,她痛苦地躬身下去,將臉埋在了時寒黎的衣服裡。

在她們頭頂,禿鷲和骨翅烈焰馬嘶鳴著盤旋,似乎在找某個不再存在的身影。

……

中心基地。

純白的光芒從天邊擴散,很快化成一張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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