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狼就這麼對視,大眼瞪小眼。沒有誰先開口說話,顯然在鴉透說完那句誇人的話之後,氣氛就不對勁了。火堆早就熄滅,餘熱混著高溫讓汗珠滾落,粘膩,窒息,隱藏著殺意。
落在他身上的視線陰沉,幾l乎沒有任何掩飾,突然掉馬帶來的情緒波動讓冥青無法控製好自己的眼神。一直隱藏的獠牙伸出來了幾分,身體完全緊繃,下一秒就會進入狼的攻擊狀態。
被盯上的獵物此時渾然不覺,手上還捧著剛烤好的魚,見冥青這樣有些疑惑,歪過頭詢問道:“怎麼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盯著我看?”
他眸中盛滿茫然和懵懂,對突發情況表現得格外遲鈍。專注盯著某個人看的時候不自覺就會流露出無辜,眸中又是真的茫然和懵懂,聽上去那倒是真的一句真心的誇讚。
從冥青觀察人類的經驗來看,移開視線往往是人類心虛的表現。他們慌亂,不敢直麵對方,於是選擇逃避。因此在努力尋找鴉透撒謊心虛表現無果後,冥青陷入了從未有過的自我懷疑。
這次的語氣很凶,冥青眉眼下垂,尖牙抵著唇,“你覺得很好看?”
鴉透視線緩緩上移,落在那雙挺立的銀白色耳朵上,點了點頭,“好看呀。”隨後思索片刻,給了個真誠的評語:“很帥。”
兩次肯定的回答,都是毫不猶豫說出的答案。
冥青沒動,視線和少年對視了長達十秒,然後才轉過頭,嘲諷地笑了笑,“哪兒好看?”
狼耳挺立在發間,銀白色的獸耳上有著被動物咬傷後的疤。新舊交錯,舊的是幼時捕獵時留下的,而最新的那道疤是被那隻突然出現的銀狼暗算導致。昨晚染上的血液被洗淨,但狼王易位的屈辱和煩躁無法洗去。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養好傷,等待著重回族群的機會,將那隻隻會暗地裡使絆子的狼拉下來。
而對於狼人來說,進食是恢複體力以及傷口的最快辦法。
視線又重新轉回被冥青標記為食物的少年身上,他已經低頭重新開始吃魚。麵對一隻隨時可以把他皮膚咬開吞進肚子裡的狼人,他還低著頭把脆弱的脖頸露出來,是單純,又或是心大。冥青都很想知道他在人類城市的時候,他的長輩是不是沒有教給他有關幽光森林的知識。
“喂。”冥青沒了吃魚的興致,他把斷掉的木棍扯掉,起身走到鴉透的身邊,過程中時刻觀察著對方的反應,“你知道我是什麼嗎?”
“大灰狼。”這次鴉透答得還挺快,“媽媽在小時候的童話書裡跟我讀過。”
冥青煩躁地拍尾巴,糾正:“不是灰狼,是銀狼。”
“哦。”反正都一樣。
“你不驚訝?”
鴉透抬眸,遲疑地問:“……需要驚訝什麼?”
驚訝他有著和人類完全不同的狼耳和尾巴,然後發現他不是人類,再之後害怕他將自己吃掉。冥青覺得正常人類都應該有這樣的反應,而不是像麵前這個不太
大的少年一樣,什麼情緒都沒有,反而糾正他,“我有名字的,我不叫喂,我已經告訴過你了。”
“……”
說完這些之後又被什麼東西吸引住了目光,連魚都不吃了就盯著那兒看,等冥青察覺到跟隨著目光去看的時候,才發現吸引鴉透的是他煩躁拍打的尾巴尖。在接收到他視線之後,鴉透才念念不舍收回目光,幾l乎下一秒就要說出“你的尾巴也很好看”了。
“……”
冥青很高,狼人的體格讓他比人類要高大得多,往鴉透身邊一站可以把鴉透遮得嚴嚴實實。尤其是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存在感就更強。身邊站著個狼,鴉透吃魚的動作慢下來了,停頓片刻後仰頭:“你可以坐下來嗎?你站著的話,我仰頭跟你說話很累。”
“……”
這是冥青第三次沉默。他麵無表情地站在鴉透身邊,低頭和鴉透對視片刻,將身上的鬥篷解下來坐在了鴉透身邊。
之前穿著鬥篷是為了隱藏自己的身份,而現在狼人身份暴露,他也沒有再隱藏。內裡的長袖被冥青扯掉了袖子,露出整條胳膊。胳膊上的傷沒有再流血,在狼人的自愈體質下已經不再像昨天晚上那樣猙獰。
兩邊都很安靜,掉馬帶來的風波從表麵來看似乎已經過去。
隻是連冥青自己都沒有發現,從剛剛開始,他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鴉透。本來坐在對麵,一直盯著某人看時還能強行解釋,現在兩人坐在了一邊,想盯著就得轉過頭。而一直保持著偏頭的姿勢,就算再遲鈍也能察覺到不對勁。
鴉透覺得自己這頓飯吃得真的難受,皺著眉抬頭回了一個眼神,想提示冥青注意點。結果冥青不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
“你盯著我看了很長時間了。”鴉透現在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