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雨水滋潤的田地乾枯,裂出一條條縫隙。實際上應星淵站的位置離裝甲車很遠,但他轉頭看過來後就一直沒有轉頭。
他在觀察,不知道發現了什麼。
或許是在觀察這輛從市中心駛過來的車,又或者是在看坐在車頂上那兩個奇怪的人。
鴉透沒辦法確定應星淵是不是看見了自己。
他現在又怕又不敢動,自己現在躺下去恐怕會更引人懷疑,隻能傻兮兮地攥住自己的褲子,直到身邊的陸序站了起來。
陸序背著風往前走了幾步,正好擋住了應星淵的視線。
鴉透手裡出了點汗,蒼白的小臉緊繃著,緊緊抿住唇。
炎熱的風裡帶著悶熱,好半天之後,陸序才蹲了下來,低聲安撫:“他不見了。”
成年男性的手很燙,透支了大量異能又處在恢複期的異能者的身體溫度比之前更燙,貼著少年的臉時燙得少年渾身一顫。
手底的粗糙和小少爺細嫩的皮膚是兩個極端,如果陸序沒收著力刮一刮,那塊柔軟的皮膚就會被磨得通紅。
視線穿過陸序,他的背後確實沒再看見應星淵的身影。
田野鋪成一塊又一塊,除了風和泥土裡散發的血液味道,再沒有了其他。
而且陸序用的是“他不見了”而不是“他走了”,應星淵能從副本裡出來,也可以做到瞬間消失。消失之後會去哪兒,以及為什麼突然消失,讓鴉透惴惴不安。
他過了這麼多副本裡,好像隻有跟應星淵的關係不太好。[第十三條校規]裡都是大規模死亡,操場上的屠殺和在校園內行走的執法者,全都在應星淵的掌控之中。
執法者和喪屍誰更恐怖,鴉透不知道。他緊緊抿住唇,覺得自己的狀況很糟糕。
應該是他表情不算好,陸序半跪在他的麵前,另外一隻手擋在他的腦後,給他遮擋了一點吹過來的風。
但這樣就變成了陸序將少年虛虛摟在懷裡。
他低著頭和鴉透對望。
陸序的這番動作讓鴉透覺得他好像知道了點什麼,卻又什麼都不說。
雖然那條個人任務沒有蹦出來說他任務失敗,但鴉透覺得他的人設在陸序麵前崩了個徹底。
也不知道有沒有挽回的機會。
他不敢往下想,心跳得格外劇烈,慌忙地揮開陸序的手,移開視線壓下聲音的顫抖。
“我要下去。”
……
車裡是濃重的血腥味。
三號坐在內部,咬著牙拿著車內剩餘的藥包紮。他的左手臂上被咬傷了很大一塊,褲子也被鋒利的手抓爛,如果不是陸序的巨大藤蔓掃開一大波活死人,三號那條腿會被屍群掃下來。
他見過父母被喪屍咬傷後的樣子,親眼看著他們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也見到過隊友和兄弟為救幸存者被喪屍分食的畫麵。
腸子被青黑色的指甲勾出來,器官被低級喪屍當作寶貝一樣爭搶,被掰成好幾塊塞入口中。比他還要強的異能者到最後都在連聲哀求自己錯了,對著隊友離去的方向一遍遍重複救救他、他不想死。
他們不是神,不能做到坦然赴死,在真正的死亡到來之前,他們還是害怕。
這樣的場麵三號見過太多,一聲聲慘叫和無數血腥的畫麵讓他越來越怕死。黑夜裡驚醒時,想的都是一張張被咬破的臉。
血肉被咬開,三號忍著傷口的疼痛,對於疑似幸存者的人熟視無睹。試圖通過反複強調那個田埂上人影的異常來證明他不是幸存者,用這樣的方式來消除內心的罪惡感。
“檢查!”
鴉透剛到車內,就看見原本坐著的三號瞬間彈了起來,死死盯住他重複了一遍:“必須要檢查他!”
二號本來在休息,被嚇了一跳,“你在發什麼瘋?!”
“我沒發瘋。”三號咬著牙,指著被陸序抱下來的少年,“地下室離那個藥店很遠,他是怎麼過去的?”
地下室和藥店之間的距離不算近,街上喪屍就算達不到屍潮的程度,但也不算少。更不用說後期屍潮爆發,街上熙熙攘攘的全是喪屍。
“異能者從那兒過去都很費勁,他一個沒有異能的人是怎麼過去的?”三號惡聲惡氣說,“難不成是飛過去的嗎?”
“你們不用藏著掖著,我知道你們都想問,既然你們不敢那就由我來當這個惡人。”
三號劈裡啪啦輸出一大堆,“他消失那麼久,又沒有異能,跑那麼遠你們怎麼知道他身上沒有被咬傷?如果咬傷了呢?我們整車人都會被團滅!你們還想讓D區基地的事情再重演一遍嗎?”
“隻有他沒有異能,現在就應該脫衣服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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