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打開,靴子踏在地上的聲音由遠及近,像是踏在他的心上。</p>

鴉透冷汗涔涔,剛醒來時就有些不舒服,此時更加難受,臉上沒有什麼血色,本來唇瓣是很健康的粉色,現在也因為緊張緊緊抿著唇,失了血色。</p>

克裡萊爾圈主少年的手腕,抬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浴室門,像是沒聽見逼近的腳步聲一樣,低下頭去摸他的手心。</p>

鴉透不敢掙紮,怕弄出一點動靜就被門外的韓領聽見。</p>

他感覺時間好像都停止了一樣,空蕩的房間裡響起的聲音格外漫長。</p>

韓領進來之後就小聲叫著他的名字,好在臥室什麼的都在二樓,腳步聲一停,再響起時明顯往樓上走去。</p>

鴉透小小鬆了口氣,隻是那顆懸著的心還沒有放下。</p>

人魚的指尖有一層像蹼一樣的黏膜,沒有辦法做到與少年十指相扣,於是克裡萊爾改成捏住他的手腕,大拇指在少年柔軟的手心按揉。</p>

“不要捏我。”鴉透抿著唇,對他的觸碰有些抗拒,改用另一隻空下來的手搭上,想把他的手指一點點掰開。</p>

一邊掰一邊輕聲催促,“我等會兒把他支開,在我們走之後你儘快離開。”</p>

“我們”這一個詞,將克裡萊爾隔在了外麵。</p>

鴉透還是會跟他講話,會因為不忍心把他帶進浴室,也會在他們之間劃出一條看不見的線,阻止自己一切靠近的行為。</p>

他平常都是溫和柔軟的,性格不說特彆好但是相處起來也算不錯,就像是春日的下午剛剛出爐的黃色小蛋糕,蓬鬆的糕體正在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又因為太過於無害所以誰都想要咬一口。</p>

可是這塊小蛋糕現在又決絕得可以,細白的手指搭上他的手,抿著唇,用力地把他拉開。</p>

隻是成年人魚的力氣比他大太多,手也大,扣住他手腕的時候根本掙脫不開。</p>

克裡萊爾不鬆手,他執拗地勾著少年的手。</p>

韓領去臥室之後發現他不在肯定會很快下來,鴉透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著浴室外響起的聲音,又垂眼對上了克裡萊爾微微顫動的瞳孔,突然停止了手上的動作。</p>

他和克裡萊爾之間的關係亂得理不清,也不知道應該從什麼地方解釋清。</p>

浴室之內一時間寂靜無聲,他的聲音似乎有些疲憊還有些無奈,“克裡萊爾,你不要這樣。”</p>

“你上岸來找我是因為什麼?是想把我帶回海裡嗎?”</p>

克裡萊爾尾鰭動了動,“不是。”他沉默了一會兒,“想見你。”</p>

在他離開的這幾天,他去了一趟海溝,終於明白了心裡那種複雜的情緒。</p>

——這些被稱作“喜歡”。</p>

在克裡萊爾身上,又變成了一句“我想見你”。</p>

但是對上藍色眸子深處那一點彆扭和害怕時,克裡萊爾有些無措。</p>

離開時發生了什麼兩人都還記得,岸上不是海裡,人魚行動不便,再加上還有後邊的貓貓在,鴉透不怕克裡萊爾會繼續分開時做的事。</p>

不過他身上的天賦技能海市蜃樓太過於可怕,連謝忱都會被困住,鴉透心裡十分沒底。</p>

一向強大的人魚王此刻聲音極其艱澀,喉結滾了滾,他說:“不要怕我。”</p>

害不害怕也不是他自己能控製的,小臉皺在一塊兒,鴉透聽見了韓領下來的聲音。</p>

想都沒想,鴉透幾乎是下意識地把淋浴打開,營造出一種他正在洗澡的假象。</p>

鴉透小聲再次重複道:“記得離開,不要被他抓住。”</p>

他現在還是有些搞不清這個副本,但也知道克裡萊爾不能被韓領抓住。</p>

從始至終他的要求都沒有變過,在心情沒有整理好之前,他不想碰見另一位當事人。</p>

“呀呀。”</p>

這座小屋隔音並不好,幸好有放水聲掩蓋。</p>

呼吸略微紊亂,聲音比剛剛艱澀了幾分,喉嚨很疼,每一個字都像是擠出來一樣,“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對我……”</p>

鴉透沒有說話,反倒是韓領的聲音在外麵響起,“小少爺,是不是在洗澡?”</p>

“我馬上就好。”鴉透連忙回應。</p>

韓領“嗯”了一聲,“裡麵隻有你一個人嗎?”</p>

他此時應該就站在浴室門外,敲門聲和他說話的聲音好像就回蕩在耳邊,隻要他一開門就可以將室內這一條銀白種人魚看清。</p>

打開的淋浴落在地上的水濺在了他的褲腳上,鴉透還在掰克裡萊爾的手,那顆心臟劇烈跳動,他手有些顫,輕聲應了一聲。</p>

幸好隻用回答一個“嗯”,聽起來跟平常沒有差彆,韓領收回手,“我在外麵等你。”</p>

“好。”</p>

因為太過緊張,鼻尖冒了點汗,拖鞋邊緣被浴缸裡流出來的水浸濕。</p>

小巧的唇珠格外明顯,他道:“克裡萊爾,你是喜歡我嗎?”</p>

怕韓領聽見,少年的聲音格外輕,距離過近兩人又像是在氣息交換。</p>

克裡萊爾親過他很多次,少年的唇瓣會從粉變成深紅,次數多了後麵也越來越熟練,此時看著少年壓過來卻什麼都沒做。</p>

他閉上眼,沉沉地“嗯”了一聲。</p>

戀愛係統上提示他的好感度有100,這一點不用懷疑,但是他親口承認還是讓鴉透有些難為情。</p>

而且……</p>

“你真的喜歡我嗎?”</p>

柔軟軀體不斷傳來誘人的香氣,勾著克裡萊爾讓他想上前。</p>

“那種事情我不喜歡,但你逼著我做,我感覺不到你喜歡我。”</p>

“隻從占有欲出發的,不是純粹的喜歡,自然也就不是純粹的愛。”</p>

克裡萊爾很強他知道,如果從通關角度來看,他絕對打不過他。但如果他要換一個角度出發,去談喜歡或愛……</p>

“首先要尊重我呀。”</p>

本來的獵物變成了獵手,鴉透漂亮的小臉上有些無奈,趁克裡萊爾不注意抽開手,並沒有等他的回複。</p>

“克裡萊爾,先靜一靜想明白吧。”</p>

……</p>

鴉透迅速開門又迅速關門,對著坐在沙發上的韓領道:“我們走吧。”</p>

還儘量用正常的語氣說:“剛剛我沒聽到你進來了,讓你久等了。”</p>

韓領站了起來,擺擺手,“沒事沒事,走吧。”</p>

鴉透有些慶幸這次來的是真韓領而不是偽裝的程司年,否則對上八百個心眼子的程司年,給他八張嘴都說不清。</p>

剛剛在克裡萊爾麵前瞎說一通,也不知道他聽進去了沒有,鴉透離開時回頭看了一眼浴室,在韓領回頭前又恢複原樣,跟著他上了懸浮球。</p>

坐上懸浮球,001就朝他豎起大拇指,【剛剛宿主跟克裡萊爾說話的時候,直播間的彈幕量還有禮物數量都達到了新的巔峰,需要我把關鍵詞給您讀一遍嗎?】</p>

“不用了。”鴉透揉了揉自己的臉,讓自己臉上滾燙的熱意下去。</p>

韓領給他端了點早餐過來,是成功人士早餐必備的咖啡,鴉透裝作在抿的樣子,注意力卻落在韓領身上。</p>

昨天偽裝他的程司年受了重傷昏迷不醒,現在還不知下落,那真正的韓領去了哪裡呢?</p>

他是否又知道程司年頂替了他的事?又或者是否知道程司年這個人?</p>

而且程司年昨天受傷用的還是韓領這副樣子,在外人眼裡就是韓領受了重傷,這麼快就恢複了沒有人懷疑嗎?</p>

他換了一種方式問,“你身體怎麼樣了?昨天受的傷嚴重嗎?”</p>

韓領立刻答道:“不嚴重,很快就好了。”</p>

這句回答暴露的信息很多,明明受傷的人不是他,他卻替昨天的事打掩護,這麼看來,韓領和程司年也是認識的了。</p>

手指捏緊杯子,鴉透努力擠出一個笑臉,“那就好。”</p>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就這麼來到了研究基地。</p>

韓領把他帶到之後就去忙自己的了,鴉透把自己的工作牌掛好,往b區的研究室裡走。</p>

他這次走得很慢,努力找著基地裡的玩家,但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p>

與此同時,有大量陌生id的觀眾進入他的直播間。</p>

【唉,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一個獨苗苗,怎麼感覺要全軍覆沒了。】</p>

【這個感覺也不太行啊,細胳膊細腿的,能行嗎?】</p>

幾條異常發言,混入了直播間裡,鴉透也就沒有注意到。</p>

身份認證之後他推開研究室的大門,那些研究員圍在他的那根觀察柱前,本來一臉凶樣的塞德萊斯在看到他進來之後收了牙,貼在觀察柱邊緣,眼巴巴地看著他過來。</p>

昨天出海雖然回來得匆忙,但抓的東西還挺多,他們的觀察柱都換上了新的海洋生物。</p>

是鴉透不認識的物種,長著獠牙瘋狂撞擊內壁。</p>

他們見鴉透來了,跟他打了招呼之後就回到了自己的觀察柱前。</p>

塞德萊色黑白色的魚尾在水裡擺來擺去,貼在邊緣。觀察柱是圓柱體,鴉透走哪兒他就轉到哪個方向,小聲地叫他的名字,很像一隻眼巴巴的小狗。</p>

“呀呀。”</p>

“嗯?”鴉透給自己搬了個梯子,把觀察柱最上方的蓋子打開,然後讓小五伸出它的機械手臂把塞德萊斯撈出來。</p>

塞德萊斯一直叫他的名字,被機械手臂撈上來放進玻璃球的過程中沒有掙紮,金燦燦的眼睛濕漉漉的像狗狗的眼睛,很可愛,就是不怎麼像人魚的。</p>

他來之前才剛剛見到跟賽德萊斯完全相反的人魚王,堪稱能代表人魚一族的典範,而麵前還有些鼻青臉腫的小人魚跟他還有著血緣關係,卻不知道怎麼變成了現在這樣。</p>

這讓他上藥的手都輕了很多,小口小口給他吹氣。</p>

昨天跟他一起出海的研究員看到了之後有些納悶,“你給他上藥?”</p>

“嗯。”鴉透點頭,找了個理由糊弄過去,“傷好之後才方便觀察。”</p>

研究員點了點頭,給他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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