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門剛被打開,碧綠色眼睛的黑貓就越過路希法爾竄了進來。

蠟燭熄滅之後房間裡極其黑暗,但對於一向生活在黑夜裡的血族來說,倒很正常。

房間裡的空氣很清新,似乎還殘留著少年身上的香味。

隻是……

這裡太過於正常了,正常到有些反常。

那隻最先進去的黑貓並沒有走向少年那邊,而是邁著貓步一路來到了牆角的鏡子邊,低著頭嗅了嗅上麵的氣味,突然從剛剛的輕鬆變得極其警惕。

像被侵占領地一樣,整隻貓都弓起了背,對著鏡子哈氣。

路希法爾一臉平靜地走進去,稍稍側身輕聲帶上門,轉頭就看到了床上睡得姿勢不太對的少年。

蜷縮在床邊,一隻手垂落在床邊,還有一隻手緊緊貼在臉側,從姿勢看上去真的很像一隻小蝦米。

櫃子上的蠟燭已經燃燒至儘,路希法爾沉默著取出新的蠟燭點上,用火在蠟燭尾部燒了一下,待它融化之後固定在了原來的地方。

等光再次亮起時,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血寵那邊的情況,然後才將視線轉移到了床上的少年身上。

昏暗光線照耀下比剛剛看得更加明顯。

少年的五官很優越,明明是很驚豔的那一類,眼睛卻很圓,恰好從視覺效果上稍稍減緩了一下穠麗長相帶給人的衝擊,將其維係在了一個正正好的水平,讓人看了很舒服。

而現在閉上眼,縮成一團的樣子又很乖,對比其他隻會打打殺殺的血族幼崽來說真的好太多,一向對待幼崽和下屬嚴苛的血族首領路希法爾如是想。

隻不過他的睡相實在是差,這對幼崽的發育並不好。

路希法爾俯下身,輕聲喊他:“呀呀。”

他一邊的臉陷在床裡,露出的另一邊因為用帽子將自己腦袋捂住的緣故,有些紅,而且因為臉上的熱度,臉頰呈現一種很軟的狀態。

感覺戳一下就會陷下去。

路希法爾沒忍住,捏了捏他的臉。

少年“唔”了一聲,被他的手冰了一下,醒過來時還有些迷迷糊糊的,盯著麵前的男人猛瞧,感覺有四個路希法爾在麵前晃。

他伸出一隻手,傻兮兮衝路希法爾笑,“有四個你唉。”

“嗯,我分身了。”路希法爾配合著明顯不太清醒的少年,隻是沒有忘記自己來的目的,將少年支出來的那隻手又塞回被子裡,“起來。”

少年混沌的大腦理不清楚現在發生了什麼,一時間沒說話,就這麼盯著他,好半晌才有些委屈,“可是我好困。”

路希法爾見過彆的幼崽被打擾睡覺的樣子。

血族脾氣都不太好,純血血族因為實力太強更甚,每次發生這種事情要打的雞飛狗跳。幼崽們就算知道自己打不過,也要撓他爹媽兩下,最後屁股上挨上一腳被丟到窩裡繼續睡覺。

各個崽有各個崽的性格,但他見過的相差的都不算太多,尤其是第十六位親王家的那個叫路德埃爾的,每次起床都要鬨的跟世界大戰一樣。

而他家裡這隻崽,就隻是很安靜地看著你,偶爾才會突然委屈巴巴冒出一句話,比其他崽子要好上太多,也更讓人心疼和愧疚。

路希法爾停了下來,向來斬殺血獵和玩家眼都不會眨一下的一個人此時卻蹙著眉,理了理自己內心冒出的情緒。

他低聲跟床上躺著的幼崽解釋,“呀呀睡覺的姿勢不對,換一個姿勢睡好不好?”

鴉透不太清楚為什麼這個姿勢不對,但還是聽話地點了點頭。

隻不過少年口頭應下了卻不行動,催一下就說馬上馬上,也不知道這個“馬上”會馬上到什麼時候。

路希法爾陷入沉

默,一向冷冰冰的猩紅色眸裡浮現出無奈。

在他的認知裡就是要當機立斷,什麼東西都要迅速,對屬下也要求必須具備極高的執行能力,如果完成不了的就統統送回訓練基地讓他們體會一遍完整的人生。

但這是家裡的幼崽,不是他的屬下。

送到訓練基地裡也不合適,這麼小的小孩兒送過去教官都會罵他心狠手辣。

打他也不行,路希法爾舍不得,更何況這還是他打擾幼崽睡覺。

思考了半晌,他實在沒辦法,隻好將少年抱起來,再給他放到床中間,給他擺了一個血族同款睡姿後才給他蓋上了被子。

血族的同款姿勢就是平躺下來小臂放在腹部,這樣子睡在狹窄的棺材裡剛剛好,也因為這個特點被血族共同選為了最有逼格也最不占地方的top1姿勢。

結果剛給幼崽擺好姿勢蓋上被子,幼崽就開始亂動,在動作間還蹬掉了蓋在身上的被子,路希法爾眼睜睜看著他又蜷成了一團小蝦米。

他抬手了好幾次,想了想又放下。

算了,小蝦米就小蝦米吧。

……

鴉透是被冷清醒的,因為他亂動的時候蹬掉了被子,腳底一陣發涼,接著竄上了四肢。

有人給他蓋上後也沒緩過來,被凍得硬生生拉回了自己還遊離在外的神智。

這麼一來二去,剛醒來腦子的迷糊也被清理得差不多了,鴉透也逐漸明白過來剛剛自己的行為有多麼讓人無語,囁嚅著喊了一句“哥哥”。

路希法爾一直在給他蓋被子,聽到了之後應了一聲,“醒了?”

“……嗯。”

就剛剛那個像傻子的行為,真的要把他的臉都丟光了!縮在被子裡的幼崽不動聲色將被子往上拉了拉,試圖掩蓋住自己發燙的臉頰。

路希法爾坐在床邊,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被子,發現拉不動後就沒再繼續,反而道:“抱歉,打擾到呀呀睡覺了。”

少年從被子裡露出一雙眼睛,手抓著被子邊緣,悶聲悶氣說道:“沒關係的。”

想到在他睡覺時感受到的,鴉透在意識海裡戳了戳001,“這個副本裡會存在一些超自然的東西嗎?”

001否定:【這不是靈異副本,沒有鬼怪的存在,也沒有宿主你說的那些什麼超自然的東西。】

沒有這種東西的話,那剛剛在睡覺時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鴉透臉上出現一抹凝重,翻身將自己埋在了枕頭裡。

看到自己宿主的表情,001還是決定不多隱瞞,【但剛剛確實有東西來過。】

一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帶著尾巴的東西,不過這句話001沒有跟鴉透講,它挺怕膽子不太大的宿主知道之後會哭。

001此時用的是係統的專用機械聲,聽上去很平靜沒什麼感情,但是它說的話真的太驚悚了,鴉透被嚇得一哆嗦,顫顫巍巍道:“那,那它在哪兒啊?”

【之前坐在您的床邊,因為路希法爾的到來他已經回到原來的地方了。】

坐,坐在他的床邊?!

居然靠得這麼近嗎?!

鴉透眼淚汪汪,“那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啊?”

【涉及主線劇情,我也無法知曉。】

鴉透咬著被子,又縮在了一起。

他本來掛斷跟施樓的通話後就趴在床上準備等路希法爾過來檢查翅膀,結果越躺越困,沒撐到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睡著的時候還做了個夢,夢裡是自己為了完成任務潛進血獵的地盤,被發現之後被銀器插入心臟然後丟進了冰冷的湖水裡,最後力竭而亡。

那種冰冷的感覺真的太真實了,氣息包裹住自己的全身上下,似乎跌進了湖心之後就再也爬不起

來。

鴉透想醒過來,卻怎麼也沒有辦法清醒,就這麼一直掙紮。

他似乎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接近自己,給他的感覺和夢裡被湖水擠壓的窒息感一模一樣。

直到後來聽見門響了之後那種感覺才消失,醒來之後就發現路希法爾在這裡。

所以是路希法爾來了他才走,如果路希法爾不來他會對自己乾什麼?

鴉透想起了之前聽到的一句話——“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現在很黑,還是半夜,殺人正好。

鴉透被嚇得整個人都在抖,本來就有些冷的身子更冷了,“我能看一下他的好感度嗎?”

戀愛係統遲疑道:【我並未檢測到他的好感度。】

連他的係統都沒有辦法檢測出好感度,所以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啊?不是鬼難道是個外星人?

少年臉色發白,心裡不免生出幾分恐慌。

【不過他對您似乎並沒有惡意。】

即使戀愛係統後麵解釋了,也沒有消除鴉透內心的緊張,白著一張臉縮在床上,感覺被子哪兒哪兒都冷。

床上本來躺得好好的幼崽突然蔫了,埋在枕頭裡。

路希法爾坐過來了點,怕幼崽把自己悶死,將他從枕頭裡挖了出來,才發現本來一張漂亮紅潤的小臉此刻沒有任何血色。

軟軟的腮肉貼在手心處,那邊臉頰上那討人厭的牙印也已經消失不見,可路希法爾根本注意不到,他此時隻看到了少年濕漉漉的一雙眼。

因為剛剛埋在枕頭裡的原因連睫毛都打濕了,幾縷幾縷黏在一起。藍色眼睛就跟水洗一般,泛著名叫委屈和害怕的漣漪。

幼崽哭了,幼崽很難過。

他看起來還很害怕。

路希法爾呼吸一窒,心裡的暴虐情緒幾乎一瞬而起,隻想弄死那個讓幼崽害怕躲在暗處的東西,又在對上他濕漉漉的眼時強迫著自己壓下去。

不能讓幼崽再次害怕。

從路希法爾看到幼崽開始他就沒哭過,就算被血獵綁走他也沒哭,有時候樂顛顛的還像個小笨蛋。現在被那個東西嚇到渾身顫抖,這讓路希法爾心口爬上密密麻麻的疼,“呀呀不哭。”

鴉透把頭上帽子的耳朵拉下來蓋住自己的眼睛,被路希法爾撈起來是沒有亂動,“沒有哭。”

路希法爾將耳朵從他手裡扯了過來,摸了一下表層,果然摸到了一手濕潤,“毛都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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