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伯玉剛從太後宮殿走出,行至抄手遊廊處,便有一身著織錦衣裙的女子,候在那裡,目光滿是殷切。
褚伯玉向來待皇宮中人和善,即使知道此女是存心偶遇,心中不耐,也不欲出言責備,隻管避開她便是。但是唐秀女顯然不知褚伯玉的心思,她看著好不容易“偶遇”的陛下,連瞧她一眼都未曾,不免心下失落,急衝衝地喚道:“陛下!”
唐秀女迎上前去,刻意俯身,有意將最秀麗的側臉,展現在褚伯玉麵前。她麵容羞澀,眼睛中閃爍著希冀:“得遇陛下,當真是巧。”
褚伯玉攏眉,出聲詢問道:“你是……”
唐秀女見陛下問名,臉頰兩側儘是因為興奮而泛起的紅暈,柔聲說道:“臣女是秀女唐氏……”
話未說完,褚伯玉便沉聲道:“既是秀女,便好生待在秀女殿內學規矩便是,莫要隨意在宮中走動。”
這番話語雖然不算冷硬,但讓滿心期待的唐秀女聽了,隻覺得一桶冷水迎頭澆下,渾身是徹骨的冷。她輕聲稱是,再抬頭時,褚伯玉的身影已經漸遠。
躲在一旁的侍女,戰戰兢兢地走到唐秀女身旁,口中說著:“陛下恐怕有煩心事,秀女不如先行回去。”
唐秀女卻是不肯,她不知道耗費多少心力,才得以覲見陛下,怎麼會這般輕易放棄。唐秀女輕咬銀牙,沉聲道:“宮中道路千百條,總有一條是和陛下同路的。”
如此這般,竟然是要跟隨褚伯玉同行。
因為褚伯玉身形高大,腳步雖緩,但一抬腳一落地,便是女子兩三步的距離。唐秀女腳步匆匆,才勉強追上褚伯玉。隻是唐秀女一聲“陛下”還沒喚出口,便見到一身姿纖細的女子,柔聲行禮。
唐秀女觀那女子,模樣楚楚,但身上衣裙明顯次自己一等,定然不是宮中有身份的人物。唐秀女臉上浮現出譏諷,心道是哪個想要攀高枝的宮女,如此膽大包天地勾引陛下。皇宮不比後宅,有點姿色就可以奮力一博,得個身份,宮中稍有不慎便丟了性命。唐秀女目光冷冷地看著,那女子從懷中摸出一個粗糙的物件,呈到褚伯玉麵上。頓時,唐秀女臉上的嘲諷意越重。但唐秀女身後的侍女,看到那女子的模樣,卻心中驚訝,暗道:怎麼是她。
褚伯玉因為在夢境中,對寶扇起了些旖旎的念頭,如今見到寶扇本人,倒是不禁拘謹起來。他聽到寶扇綿軟的聲音,和那夢境中抱緊他的肩膀,弱聲哭泣的女子,絲毫沒有差彆。
褚伯玉輕輕撚了撚手指,刻意避開寶扇的視線:“何事?”
寶扇模樣怯怯,聲音有些顫意:“奴婢做了些東西,想獻給陛下,隻是奴婢手藝粗糙,定然是比不上裁衣局的。”
她一提繡活,褚伯玉便想到了香囊雲雲。褚伯玉不禁攏起眉峰,天子身上的配飾,都是靜貴華美,無一處瑕疵。若是寶扇所贈,當真是香囊,他若是貼身佩戴,定然會惹得旁人注意。但若是讓褚伯玉拒絕,他微微側身,看著寶扇低垂的腦袋,柔軟的烏發,已經料想到,到時這柔弱可憐的女子,該如何羞憤,恐怕再也不會做東西贈給他了。
褚伯玉心道,不如便將香囊收起,放置在軟枕之下。如此既不辜負寶扇的心意,也不會惹得旁人指摘。
思慮至此,褚伯玉的語氣溫和了幾分,問道:“是何物件?”
寶扇便從寬袖中,摸出一圓鼓鼓的布球,遞給褚伯玉。見褚伯玉麵露疑惑之色,寶扇柔聲解釋道:“這是奴婢所做的布球。料子是太後娘娘賞賜的,柔軟貼身。奴婢將它縫製成圓球,再往裡麵放些細沙,去皮的穀子,摸著既沉甸甸的,又不會覺得過重。”
褚伯玉顛起布球,擰眉道:“這是給朕的?”
倒好似孩童才會耍的玩意兒。
聞言,寶扇眸中浮現驚訝之色,檀口微張,怯生生地解釋道:“不是……給陛下的。是給狸貓小主子的。”
褚伯玉的眉峰皺地越發深切了,他聲音發沉:“是給墨玉的?”
寶扇輕聲應是:“狸貓小主子近來急躁,除了無處發泄……應也是無聊,若是有個布球,可供玩樂,能分散心思,便不會再讓陛下憂慮了。”
兜兜轉轉,寶扇最終關心的還是褚伯玉。
褚伯玉自然能聽出這言外之意,不由得走近了幾步。他將布球塞到袖中,握著寶扇綿軟細膩的柔荑,隱隱煩躁的心,逐漸平穩下來。寶扇初時身子一顫,但並未將柔荑抽出。一來因為褚伯玉是天子,她怎麼能拒絕。二來兩人之間,連親吻都做過,與之相比,牽手已經是小事。
褚伯玉的十指,從寶扇的指縫中穿過,將帶著涼意的手掌,完全地掌控在自己手中。
剝去了剛才的冷淡生疏,兩人之間的氣氛開始變得溫和。褚伯玉語氣隨意:“墨玉已服了藥,急躁的性子有所改變。”
對於墨玉服藥之事,寶扇已經從銀花那裡得知。畢竟褚伯玉的愛寵,被服藥斷絕情愛,這事算得上宮中的大新聞。但此時,寶扇麵露驚訝,輕聲道:“那狸貓小主子,定然會很難過的罷。”
褚伯玉順勢將寶扇拉進懷裡,俯身在她脖頸處輕嗅。淡雅的馨香,仿佛能有讓人平心靜氣的神奇。褚伯玉的薄唇一張一合,吐息儘數潑灑在寶扇的脖頸處,激的她身子輕顫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