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如萱攜侍女,穿過長長的甬道,來到禦花園中。侍女見孫如萱順勢在花叢中的石凳上落座,微張唇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侍女心中糾結,最終還是走上前去,輕聲提議道:“聽聞近日,陛下多出現在疏月亭中。而疏月亭距離此地不遠,秀女若是前去,或許能偶遇陛下。”
孫如萱輕輕搖頭,臉上不甚在意:“此事你既知道,其他秀女自然也是知道的。那疏月亭周圍,定然都是期待偶遇陛下的秀女。我們若是再過去湊熱鬨,還要跟旁的秀女爭搶陛下的目光,豈不是勞心費神。”
侍女頓時啞口無言,她從未見識過孫如萱這般不上進的主子,為了不勞累身子,便不去偶遇陛下,放棄爭寵的機會,這當真是極其罕見。
但孫如萱雖然沒有得到陛下恩寵,畢竟算是半個妃子,侍女勸告過一次,見狀也不再規勸。
亂花迷人眼睛的禦花園中,突然浮現一抹漆黑如墨的身影。原本斜依在石椅上的孫如萱,瞬間眼前一亮,朝著那黑影招手道:“墨玉,快些過來。”
見到了狸貓,侍女還在依照宮規俯身行禮,孫如萱已經大步走了過去,將墨玉抱在懷中。侍女心中感慨,孫如萱不爭不搶,卻能遇到狸貓小主子,倘若其餘秀女有這般福氣,大概也不會爭破腦袋,去搶奪一個覲見陛下的機會罷。
孫如萱察覺到,懷中的墨玉有些不對勁。若是在平時,墨玉定然會親近孫如萱,而不是像此刻,僵硬著身子,甚至試圖從孫如萱懷中掙脫。作為天生就具有親近動物天賦的孫如萱,頭次被一隻狸貓這般對待,她臉上難以掩飾失落。
孫如萱見墨玉極其抗拒,隻得鬆開撫弄它毛皮的手掌。墨玉剛察覺到身上的禁錮被撤掉,便騰空一躍,跳在地麵上。
它腦袋中可記憶著,褚伯玉對自己的警告。上次是服藥,若是有下次,說不定褚伯玉那個狠心的主人,就要讓它去勢,再沒了威風。
墨玉是喜歡孫如萱的觸碰,她身上有旁人沒有的溫和暖意。但這一切都比不上喪失公狸貓的威風緊要。
圍繞成籬笆的長條花枝被輕輕撥開,露出了一張白瓷般的臉蛋。寶扇垂首,柔和的視線落在墨玉身上:“狸貓小主子,果真是你。”
孫如萱辨認出了寶扇,她眉頭微微皺起。孫如萱閉門思過一月,未曾沒有寶扇的緣故,因此饒是孫如萱心性淡然,此時對著寶扇也難免有些不喜。
“你是——那日的舞姬?”
寶扇揚起頭,像是才發現孫如萱,她輕彎腰肢,行了個半禮,柔聲喚道:“孫秀女。”
孫如萱看到寶扇距離墨玉極近,連忙朝前走去,側身擋在墨玉麵前。
對上寶扇那雙閃爍著淡淡疑惑的眼眸時,孫如萱不知為何,頗為心虛地避開她的視線:“那日闔宮夜宴,墨玉驚擾舞曲,是因為我的緣故,你莫要同一隻狸貓計較。”
時至今日,孫如萱當真以為,是因為她錯喂了狸貓桂花糕,才讓墨玉失去控製。畢竟那席位上,確實有一盞桂花糕點,而孫如萱喂食時,隻是隨手之舉,若要她明明白白地指出,她也說不清,到底喂食了哪塊糕點。
聽到孫如萱的話語,寶扇眸色清淺,柔聲中似有不解:“孫秀女何出此言,奴婢隻是教坊司的舞姬,怎麼會同狸貓小主子計較?”
寶扇聲音柔軟,模樣怯怯,倒是襯得孫如萱氣勢洶洶,好似她紅口白牙汙蔑寶扇一般。
孫如萱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見狀,寶扇輕垂眼睫,眼底浮現深色。她倒是不明白,孫如萱是當真隨性,升位全憑借好運氣,還是孫如萱扮豬吃老虎,有意偽裝成人畜無害的模樣。若是前者,皇宮中眾多女子,怕都要哭死過去,她們使儘手段,竟然抵不過一個無意爭寵的秀女。
孫如萱聲音虛浮,寶扇既然聲稱,不會同墨玉計較,她再爭論隻會顯得咄咄逼人。孫如萱俯身,喚著墨玉。
墨玉抬起眼眸,望著孫如萱,又暼向身姿柔弱的寶扇。明明兩人相比,寶扇模樣怯懦,看著便是容易欺負的模樣。但墨玉卻身子輕顫,它是極其聰慧的,尚且記得是寶扇的寥寥數語,才讓褚伯玉動了給狸貓去勢的念頭。
墨玉輕哼了一聲,從喉嚨中發出沉悶的呼嚕聲,它邁著軟綿的爪子,在孫如萱驚訝的目光中,繞開孫如萱,走到了寶扇麵前。
寶扇俯身,將墨玉撈在懷裡。墨玉被褚伯玉養護的極好,是一隻體型稍重的狸貓。這隻狸貓趴在寶扇手臂上,竟有些沉甸甸的,襯得寶扇的身子,越發纖細。
寶扇柔聲道:“陛下或許在尋狸貓小主子,孫秀女,奴婢先告退了。”
分明有微風習習吹來,孫如萱卻覺得臉上火辣一片,隻好似被人狠狠掌摑了一般。
侍女靜立在旁邊,心中也犯起了嘀咕。侍女原本以為,依照孫如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