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與璟素來古井無波的眉峰,有了一絲波動。他打量著眼前的趙術,因為激動而麵色紅潤,兩隻眼睛亮如星辰,周身上下都透露著篤定。

趙術今日前來,似乎是對求娶寶扇之事,胸有成竹。

蕭與璟唇角輕勾,極其冷硬的嗤笑聲落入趙術耳中。

趙術見狀,連忙拿出自己的誠意,他探查到王氏將寶扇接到臨安城,用了多少耗用。並將這些銀錢花費,又翻了十倍,意圖將寶扇贖出蕭府。趙術已經做好了打算,待他帶著寶扇離開後,便為她捏造一個假身份,隨便找個小官,記在那小官名下,充作養女。到時下聘,迎親……便沒有人會因為寶扇原先的身份而發出置喙。

但蕭與璟顯然不想配合趙術的想法,他眉眼中儘是寒意,言語中機鋒儘現:“趙郎君未免太異想天開了。”

趙術聽到這番話,宛如被人迎麵潑了一盆涼水,心下微沉:“你不肯給寶扇小娘子名分,又強行阻攔我給她名分。過去聽聞蕭與璟有君子之風,待人溫和,行事周到,如今看來不過是虛名罷了。你既有正頭娘子,為你在府中執掌中饋,又有身嬌體軟的外室養在外麵,如此左擁右抱,卻為了自己的私念,不肯放寶扇自由。若說我是癡人說夢,不如說蕭郎君精於算計,意圖想將世間種種好事都收入懷中。”

趙術越說,心中越發忿忿不平,臉上和脖頸處,有紅潮湧動。

而至始至終,蕭與璟隻是冷眼看他,麵上沒有絲毫被挑釁的怒火,他這般姿態平靜,倒是襯得趙術宛如雜耍藝人,自己搭了台子,自己演戲。蕭與璟麵上冷若冰霜,心中卻並不是絲毫反應都無。隻聽趙術描述的場景,他會將寶扇接出蕭府,給她一個自由身,再許諾出正頭娘子的位子,蕭與璟便心頭微動,仿佛有異物橫亙在胸口處,叫人吐息不暢。

寶扇是籠子裡精心養護的鳥雀,過去蕭與璟想將她放出籠子,但寶扇因為已經習慣被豢養,便躲在籠子裡不肯出去。現如今,有另外一隻鳥雀,飛到籠子旁,想要帶寶扇離開。蕭與璟卻不想如他們所願。

蕭與璟重新打量著趙術,定遠侯寵著長大的幼子,要求娶寶扇這事,趙術定然費了不少功夫,才敢這般堂而皇之地來到蕭府。蕭與璟斂眉沉思,趙術這般行事,定然會讓侯爺侯夫人惱了寶扇,這個還未見過麵便將他們幼子的魂魄都勾走了的小娘子。即使寶扇當真入了侯府,怕是也要被百般磋磨,如履薄冰地度日子。

像是為自己心中的不滿找到了理由,蕭與璟心中暗道:他不是不想放寶扇自由,而是趙術並非良人,定遠侯府也不過是一個更加龐大的鳥籠罷了。

凡是蕭與璟想要拒絕的事,便沒有過不成的,因此他隻用寥寥數語,便將來時還欣喜雀躍的趙術,滿臉落寞地離開了。

趙術離開蕭府時,回頭望著府門,仿佛隔著層層朱牆,便能窺探到寶扇的身影。

……

蕭與璟來到亭閣時,寶扇正依偎著靠欄,目光悠悠地瞧著深不見底的湖水,芊芊素手捏著柔軟的花瓣,一片一片地向湖麵拋去。

花瓣落到湖麵上,隻牽動了小小的漣漪,而後便平靜地漂浮在深湖表麵。湖水猶如被打磨光滑的菱花鏡,光可照人。隔著澄淨的湖水,寶扇瞧見了蕭與璟的身影。

如鬆似柏,長身玉立。

遙遙相望,四目相對。最終還是寶扇先錯開視線,匆匆地站起身。

寶扇一襲湖水藍的交頸曳地衣裙,腰肢處稍稍收緊,更襯得其腰肢纖細,不盈一握。裙裾上綴著銀線串成的同色寶石掛飾,腳步移動之間,寶石彼此相互碰撞,發出清靈的脆響。日光傾瀉在寶石掛飾上,不顯得珠光寶氣,過於華麗,反而覺出身姿柔弱,清麗異常。

蕭與璟站在寶扇麵前,看著眼前人低垂著腦袋,一副疏離的模樣,心頭微梗——平日裡不是環繞在他身旁左右,意圖與他親近,怎麼如今卻腳步退卻。

蕭與璟語氣淡淡:“你可還記得趙術?”

寶扇輕抬起頭,眼神茫然,微微思索後點頭道:“記得。”

她斟酌著言辭:“趙郎君快言快語,想必是個好相處的。”

她本意是為了關心蕭與璟,畢竟趙術是蕭與璟的同僚,言辭爽快之人,總比沉默寡言,心中算計頗多的人更好相處。

可寶扇話音剛落地,便察覺出蕭與璟周身的氣息,又冷硬了幾分。

“竟是如此。你可知他方才來了府上,意欲何為?”

寶扇神情微怔,搖頭道:“妾身不知。”

“他特意前來,是為了求娶你。”

寶扇目光微凝,一雙大而懵懂的杏眼輕顫,滿是不知所措,她隻是與趙術有過兩麵之緣,趙術又為何會突然求娶她。更何況……寶扇輕抬雙眸,細瞧著蕭與璟的麵容,心中暗道:何況她已經是蕭與璟的人了,怎麼可能會嫁給趙術。

寶扇細弱的聲音響起,帶著慌亂無措:“妾身不知……”

蕭與璟聲音帶著寒意:“趙術不是良人,我已經拒了他。”

你若是傾心於他,那便……

蕭與璟的心中剛冒出這個念頭,便被-->>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