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扇醒來後,醫女便將熬煮好的藥湯端上來,像是剛熬好的,還冒著絲絲熱氣。寶扇見那黃湯清澈可見底,一點藥渣都沒有,想必是從藥罐倒出來時就已經細心地過濾掉了。她雖不想喝,但心中糾結了片刻,在醫女的柔聲“熱了服下功效才更好”催促下,捧著瓷碗慢慢飲下了。藥湯喝完,寶扇趕緊從托盤上的小碟子上,撿了三枚大顆的梅子果脯,也不吞咽,隻囫圇地含在口中,將那股子苦澀味道覆蓋過去。

待口中滿是梅子的清香酸甜,寶扇才用糯齒,將果脯吃進腹內。寶扇知道,熬煮湯藥才是醫女的職責,呈送梅子果脯則是醫女的好心,畢竟藥湯下肚就可見效,哪一家大夫會額外送些果脯給人清口。

寶扇開口輕聲道謝:“多虧了姐姐帶來的梅子,不然這藥湯的苦味,可真難受的緊。”

醫女神色一怔,沒有搶他人功勞的想法,雖然她去取藥湯時,也是察覺到藥湯的苦澀難聞,但一時間隻能找些酸甜的小果子爽口。這梅子果脯這樣精細的東西,還真不是她的主意。

“寶扇姑娘不該謝我,應該謝謝牧小侯爺,這果脯是他從南城門帶來的。”

這梅子果脯上白色的糖霜,再加之包裹的油紙上特殊的印記,定是從南城門帶回來的,那家做的果脯最妙,酸甜適中,爽口開胃,隻是因為生意紅火,也最難買到。南城門距離客棧,路程遙遠,醫女從牧南星手中接過梅子果脯時,還帶著溫熱,經曆這麼長的腳程,油紙包還包裹的嚴實,絲毫沒有散開。想來是牧南星貼身放著,油紙包上沾染了他淡淡的溫度。

寶扇聞言,心中一動,兩頰之上增添兩朵緋色雲霞,聲音也不自覺地放輕了些。

“原來是小侯爺……”

不知是巡查南城門時,偶然買下的,還是特意為她買的果脯。

寶扇輕垂鴉睫,玉指輕動,又拈了一枚梅子,送入口中。比之剛才,酸味更輕,甜味更重了些。

這寒症不要緊,寶扇隻用了一帖藥,便覺得渾身爽利了些。她推開房門,雖才過了一日,但一整日都躺在床榻上,難免覺得渾身酸軟。

寶扇行走至客棧外,隻見馮回正指揮士兵們搬運著行李,馮回手中拿著一張紙,嘴裡念念有詞。

“此次回京城,要帶的行李都打包好,要準備的物件也提前備好。一旦騎上馬,離開這涪陵城,就沒有再調頭回來的可能了。”

“是!”

馮回伸手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隻覺得一股香風靠近,緊接著素白的手伸在他眼前,手中平躺著一隻手絹。

“用這個吧。”

馮回轉身見是寶扇,連忙搖頭,嘴上說著“不用”,三兩下將額頭上的汗水擦掉了。

“你這帕子乾淨又香,我這樣的粗人用不上的。”

寶扇輕柔一笑:“哪裡有什麼用不用的上,馮回大哥若是需要,我送你幾條帕子。”

馮回悶聲悶氣道:“不用。這上頭有香氣,我一用香帕子擦汗,香氣就沾染到身上了。到時定然會被那些士兵們調笑,還是不用了。男子隨意些也沒什麼。”

寶扇但笑不語,隻一雙美眸,看著來往匆忙的士兵們,眼神中滿是好奇。

馮回主動出聲給她解惑:“涪陵城的事宜都已經辦完,我們不用再待在這裡了,小侯爺便吩咐,今日打點行李,明日便啟程回京城。”

一提到回京城,馮回語氣中難免帶上了幾分雀躍,雖說涪陵城包攬著他們的吃喝住行,休息也算安穩舒適。但總比不上家裡自在,他一想到要回京城,頓時覺得身上爽快許多。

寶扇見他這副模樣,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在為馮回高興,但那笑容裡夾雜著幾分苦澀,手中的帕子也被她牢牢地攥緊。

她欲言又止,卻又不敢開口。寶扇怎麼開口,回京城之事,眾人皆知,士兵們歡呼雀躍地收拾著行李,她卻連半點消息也沒收到。聽馮回所言,他是因為回家而心胸澎湃,可她呢,她的家已經毀了。若是牧南星不願意帶她回去,也是應該的……

但寶扇心中難免一酸,落珠似的淚水便從眼眶中流下,潤濕了手中的帕子。

“這是怎麼了?可是有人欺負你了?”

馮回神情焦急,腦海中匆匆過著人影,想找出到底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家夥,膽敢欺負寶扇。

寶扇眼底微紅,艱澀開口道:“沒有,無人欺負我。隻是眼睛痛罷了……”

這番哄孩子的話,馮回如何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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