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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邇此話一出,還沒等江柏笙對此做出什麼反應,坐在沙發上的金發老者好像是聽懂了,甚至在江邇話音落下後,看著還頗有些遺憾的歎了聲氣。
原本是念頭起來了,想要再收一個小弟子。
沒想到,想要收的小弟子已經有老師了,還是他熟悉的晚輩。這就不太好挖牆腳了。
路北航年紀比其他三個孩子稍微大些,性格也更開朗健談一些。
此時見老者在歎了一聲氣後,居然自如的把語言轉換成C國話,還這樣說,忍不住有些驚歎的開口:“您還知道‘挖牆腳’是什麼意思?”
最後一個字剛說完,便被他那後一步來到的老師韓風狠狠的瞪了一眼。
卡文先生自己聞言倒是沒什麼在意,語氣隨和,又有些幽默的開口:“孩子,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該知道的,一位畫家,他不能把畫畫當做工作,他還需要一些其他的事情以及興趣愛好,來填滿生活。”
路北航頂著老師的死亡視線,在卡文先生鼓勵的目光下繼續接話:“比如,學習幾門外語?”
老者立刻讚同的點點頭。
等看到站在江柏笙身旁的韓風時,先是韓風禮儀周全的問好,然後他便又像剛剛和江柏笙那樣,稍微敘舊了幾句。
江柏笙和韓風的老師,安德森先生,是享譽世界的大畫家。在整個世界畫壇,都有著極高的地位和名望。
卡文先生作為安德森先生交往數十年的摯友,又是同時間段在國際畫壇成名的同門,放眼望去,在整個頒獎現場,沒有一個人比他輩分還高了。
其中有些國家的評委或臨時決定要過來的賓客們,在他們的國家裡,可能並不存在過於分明的輩分和資曆概念。
但不代表,他們就不會尊重一位在藝術成就上明顯超越了他們的人。
所以,在卡文先生與江柏笙他們在這裡聊天談話時,其他評委或者賓客,雖然好奇卡文先生有沒有順利收到他想要的小弟子,但也沒有人冒昧的上前打斷他們的交流。
和熟悉的晚輩問候交流結束,卡文先生終於抓住空檔,又扭頭找起了剛剛那個孩子。
孩子剛剛還坐在他身邊,現在可能是想著要給柏笙他們讓位置,已經端著自己的小盤子坐到另外一個沙發上了。
好在距離不算遠,金發老人就著現在的距離,側頭:“孩子,能和我說說,你畫決賽那幅畫時,在想些什麼嗎?或者,你為什麼要畫那幅畫?”
唐楸現在已經知道,這位忽然和他說話,問他有沒有老師的爺爺,是江叔叔和韓伯伯認識了很久的長輩。
所以再次望向對方,開口時,眼神裡也帶了一些親近,回答的也更仔細了一些:“因為我也叫唐楸啊。”
見新認識的師公好像還是沒有太明白的意思,唐楸繼續解釋:“我畫的樹,樹的名字就叫做‘楸’,和我的名字一樣。”
卡文先生思考了一下,攤開手掌,用
手在手心畫起了筆劃:“是這個‘楸’嗎?”
唐楸見狀湊近了看,過了一小會兒,點點頭:“嗯。”
看完字後,唐楸抬頭,想要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目光碰巧和朝他看過來的老人對視。
之後,卡文先生自己先愣了一小會兒,然後才恍然。再次歎了聲氣,不過這次沒有那麼遺憾了。
他伸手拍了拍一旁男人的肩膀:“柏笙,你很厲害。也許我也做不了和你一樣好。”
江柏笙看看楸楸,又品味了一下卡文先生話中的意思,了然,笑了笑,語氣真誠:“孩子自己本來就好,我做不了太多,隻要注意彆影響他就好。”
他知道卡文先生為什麼會忽然這樣說。
他以前也是。
楸楸的眼睛漂亮。他從來沒有見過,比楸楸眼睛更漂亮的孩子,或者成人。
曾經遊走於各大監獄,畫了好幾年罪犯側寫,畫到最後,甚至對人群中藏匿的罪犯形成了一種特殊自覺的江柏笙,他可以肯定的告訴所有人一個結論:眼神,就是一個人心靈的窗戶。
惡毒狡詐者,偽裝的再憨厚,也掩蓋不了,在被激怒的某一刻,眼神中露出的凶光。
做過太多壞事的人,甚至僅僅隻是站在那裡,都會讓感知敏感的人感覺不舒服。
卡文先生這樣說,是誇他,教楸楸時用的方法對了。
沒有過早,讓外界紛雜的一切,擾亂這個天賦極高的孩子。
但對方不知道的是,他一開始也是抱著這樣的想法。
可這些年裡,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楸楸他也沒少見。
孩子厲害,現在還是他們C市那邊的中小學生傳說呢。
此時的江柏笙,身處異國的藝術大廳,忽然想起了幾句與這裡的環境不太相稱的偈語。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還有一句: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爸,你這表情,你悟到什麼了?”就在江柏笙想的入迷的時候,江邇適時的戳了他腰間的軟肉一下。
直接把江柏笙給戳回了神。
江柏笙低頭,看向自己兒子,語氣深奧:“我在想,藝術天分與自然天性之間的,佛教辯證關係。”
幾個孩子聽完,眼神有些冒圈圈。
在人這麼多的大廳裡,思考這麼深奧?
江邇回過神來後,則是點頭:“那你思考出來了嗎?”
“比如說,你教我,和教楸楸,都是一樣教,為啥我畫風和楸楸差這麼多?”
江柏笙摸了摸自己兒子的頭頂,語氣自然:“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