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流年(82)
這個家裡最叫桐桐覺得舒服的是有了自來水了。
原來這院子裡一直不住人,所以一直也沒把自來水給引進來。而今呢,是王東亮找了人幫著給弄進來了。廚房給接了一個,院子裡也還有一個。
桐桐就一再感謝,這個安排可太貼心了。
林心把一大盆的燴菜從廚房往出端,朝桐桐翻白眼:“誰跟誰呢,說什麼謝謝謝謝的,哪那麼多謝謝。”懟了桐桐,又喊金鏃,“我的大外甥呢?來吃飯了。姨媽喂你好不好,我們吃煎蛋。”
三歲的孩子了,早已經滿地跑了。周紅穀是怕搬東西撞到孩子,反正是抱著不撒手,金鏃也由著姥姥這麼抱著。
這麼大的孩子早能自己吃飯了,一個人用勺子吃的也挺好的。
結果姨媽說要喂他,他也可好脾氣了,特彆乖巧的坐在小板凳上,小口小口的吃著在大骨湯裡泡過的煎蛋。
林心一邊喂孩子,一邊朝外喊:“先吃飯,吃了飯再收拾,過會子涼了。”
其實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家具一擺,炕上一鋪,衣服之類的先塞到櫃子裡,這個不能急,得慢慢的歸置。
隻是打眼這麼一看,住著就沒問題了。
城裡這地方,燒柴火是不容易的。燒炕還是用的木渣,在雜物房裡堆著一袋子一袋子的。這是四爺早弄來堆著的。但是做飯呢,要麼煤油,要麼煤球。家裡是兩種灶都有,煤油需要票,煤也是需要票的。這玩意燒起來也挺費的。
桐桐一低頭,看見案板下麵摞著幾百煤球,都堆滿了。她出來的時候問正洗手的四爺,“你啥時候又叫人送煤球了?”
哪裡有煤球?
四爺才要問,林溫平就說,“我買的!家裡有孩子呢,燒暖和些。那邊平時就我跟你媽兩個人,白天家裡都沒人,也都在單位吃飯,沒啥用煤的地方,攢下些煤票。天還冷,緊著這邊用,給娃燒暖和。”
桐桐:“……”他們應該是覺得自己和四爺要上學,以後沒有工資,還有老人和孩子要養活,所以,經濟上應該是不寬裕了,想著要補貼一些。
可這種又怎麼解釋呢?說有積蓄嗎?林家知道用一千五跟金中州那邊斷了關係了,但他們不知道這錢桐桐已經給朱有為了,不好拿到明麵上的錢,桐桐咋跟他們說呢?緊跟著又花了六百買了這個院子,而後又花了兩百修整院子。這在他們看來,就是再能乾,而今也拉下饑荒了。
人家叔叔那邊補貼了不少了,不能再叫人家補貼了。怎麼辦呢?他們就覺得,他們現在沒有負擔了,三個閨女都嫁人了,兒子也有工作能養活自己。那他們掙的,當然要補貼負擔重的子女。
現在就隻桐桐的負擔重,兩人還要上學,這是萬萬不能耽擱了的。所以,就得緊著這邊照看。
事實上,自從接了這個報喜電話,兩口子那真是在單位就高興的哭了。那一整天都是,周紅穀不能見人問,一問就笑,一笑就流眼淚。
晚上兩口子高興的睡不著呀!
林溫平就說,“以前就咱倆的工資養活一家子,不也一樣過日子的。往後還一樣,儉省著些,肯定不能叫咱大孫子受了委屈。”
周紅穀就說,“我都想把孩子接到托兒所。白天在托兒所,晚上我帶回來,那麼大了,娃又乖,費啥事呀?周末了,把娃送回去就行。後來想了想,這麼也不對!這不是把親家母擠兌的在城裡呆不成了嗎?再說了,娃猛的不見熟悉,也害怕呢!我要一提,跟老太太當年不言不語的抱走桐桐有啥不一樣?這話還是不能說,再難,當媽的能見娃,娃見天的能見媽,那就是好日子。咱看著辛苦,熬人,但問桐桐去,她隻怕是寧肯熬著,也不願意叫娃離了家。”
嗯!不能提。等娃大些了,願意住外家了,帶回去住幾晚上行。這麼小的,還都太生,可不敢提。
周紅穀就又說,“桐桐現在每月還給她姑五塊錢呢,這錢也不能不叫給,不合適。咱倆的工資……每月能騰出三十塊……給了就怕桐桐都不見得要。”
“那就換成東西,給娃買吃的送去。家裡需要的油鹽醬醋,你買的時候多買一份,離的近了,周末沒事就過去看看娃,把東西給送過去。”
“嗯!換成東西是對的。”於是,廚房裡的油鹽醬醋調料,開火的糧食、蔬菜之類的,都有了。
這些話桐桐是不可能知道的,但是她看得見,這一樣一樣的,都是要補貼的意思。這種情況下,說什麼呢?
四爺搖搖頭,啥也彆說了,有心就好。
桐桐就隻能笑笑,很坦然的接受這份好意。她甚至朝婆婆搖搖頭,不叫再說過多客氣的話了。給了,拿著就是了。
她一聲謝都沒說,這個態度叫周紅穀喊著吃飯的聲音都高了,“沒買到肉,隻有大骨。趕緊,吃飯!”
那就吃飯!
洗了手,熱熱鬨鬨的圍著桌子吃飯。沒那麼些複雜的菜色,就是骨頭湯燴菜,貼了餅子,管飽吃就好了。
吃著飯呢,王東亮才說起高考的事,“工大……那可是數得上名號的大學,能扔下工作去考,還給考上了……”他舉起酒杯跟四爺碰了一下,“要麼說你們有上進心呢。”
桐桐也笑,說起了考試前後不敢叫人知道的事,又說好端端的被調配去大氣科學專業,這個專業是真的挺冷門的,好些人都沒聽過。
林心還問說,“就是天氣預報嘛,是不?”
“不是!”桐桐就說,“這麼說吧,這個學科就像是一座大山,氣象隻能算是這個大山的一角。”
聽著都覺得難,“不是說天有不測風雲麼?可見測風雲這個事有多難。結果這還隻是一角。那這想學懂,怕也不容易。”還拖家帶口的上學,熬死人了。
是的!想應付學校的考試應該不難,但要真的去鑽研,去學,這哪裡是能輕易學明白的?況且,它還是一門發展中的學科,知識一定是在不停的更新中的。
四爺將餅子遞給桐桐,也跟王東亮說這個專業的特點:“……是一個交叉性學科。得數學、物理、地理,還包括新興起的計算機,都得有相當的功底……”
我的老天爺呀!
林心就把燴菜裡的豆腐給桐桐夾到碗裡,“你說咱倆長的差不多,個子差不多,胖瘦差不多,沒結婚之前,生人都分不出咱倆。這咋腦子就沒有差不多呢?”說著還問周紅穀,“是不是很沒有道理?”
這上哪要道理去?
說說笑笑的,不止是高興。
林心低聲跟桐桐說,“自從你打電話說是考上了,爸媽在外麵說話的聲都比以前大了。專門買了糖,到單位去彆管是熟的不熟的,以前不好意思打招呼的,都去送喜糖了,還專門去領導辦公室給送了,說是家的三丫頭考上工大了……就是在公交車上,人少的時候也愛跟乘客聊天了,炫耀呢!”
是那種子女有出息之後的揚眉吐氣。
桐桐理解這種心態,“回頭我帶著校徽,去他們單位上轉轉。”
那可太好了!隻怕腰杆直起來都能高出一尺去。
桐桐就又問起了林可,“之前我給大姐寄了一套書過去,也不知道她考沒考?這次是恢複高考後的第一次,各省跟各省都不一樣,命題、考試時間門、錄取情況,都有差彆的。”
林心皺眉,“怕也難!她當年也不是學的有多好的,你指著她在那邊能怎麼著呀?沒戲。”
吃了飯,安頓的差不多了,人家就回了,細致的地方還得繼續收拾。
院子小,臥室就不大,真就是一個炕占了半個房間門,桌子櫃子一擺,真就剩下一個轉身的地方了。但這比起大部分人住的,可算是好的了。三四十平住三代人的,想想那日子怎麼過?
晚上的時候,韓翠娥就說,“得叫孩子晚上跟我睡了,你們這一上學,他猛的不能習慣。這幾天就跟著我住吧,叫他習慣習慣。”
這也是個問題,孩子老人在家。
才換了個新環境,就把老人和孩子扔到家裡,桐桐是真的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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