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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流年(66)

產育假之後桐桐就得上班了。

現在這上班一半的時間開各種的會議,其他的……不事關農業生產的,那能有什麼大事呢?

張增瑞坐在角落裡,然後默默的舉手,“領導,我能說幾句嗎?”

屬於有問題的人員,這就是被大家邊緣化了。

可他不能真這麼被邊緣了呀,他年底的實習就結束了。結束之後單位給的評語會直接影響他畢業的分配問題。雖然原則上,都是畢業之後從哪裡來回哪裡去。但是回去之後,因著讀了大學嘛,肯定是會往上升的。以前是職工,等回去直接就是乾部崗。

可若帶回去的檔案上留下一個大汙點,這基本就完了。便是安排也不過是清閒的崗位,再想出頭可就難上加難了。

因此,他得積極,得叫大家看到他的價值,這不就積極的發言了嗎?

開會得叫人說話嘛,想說就說。

張增瑞就起身,說起了冬季給小麥追肥的事,“咱們用的底肥都是農家肥,但冬春兩季,該給小麥追肥,這對小麥的生長是至關重要的。當然了,我也知道,農家肥也沒有那麼多,化肥呢,每年的配額也有限。但為了糧食提產,我覺得咱們應該想儘一切能想的辦法。”

桐桐坐在爐子邊上,腳蹭著爐子,手烤著火,朝對方看了一眼,覺得這小子的辦法估計有點絕。

錢美萍還在偷摸的往嘴裡塞紅薯乾,一個勁的嚼著,示意桐桐看雲嵐。

還沒顧上看雲嵐呢,就聽張增瑞說,“我提議,號召各大隊的社員們,下河灘拉淤泥去。淤泥是上好的肥料,那麼大一片河灘,綿延數十裡,那就是咱們的肥料庫呀!冷一點怕什麼,苦一點怕什麼,難一點怕什麼,難道我們是怕苦怕難的人嗎?難道遇到困難我們就妥協了嗎?就退縮了嗎?隻要想辦事,辦法總比困難多嘛。”

桐桐:“………………”這辦法真的是,吃飽了撐的!

距離河灘近的大隊這麼著也還行,要是距離河灘遠的大隊呢?就說公社附近的四個生產隊吧,距離河灘有多遠呢?踏入稱為河灘的地方,距離大概在二十五裡左右。往深了去那就更遠了。

人步行一小時,慢的人可以走三四裡,快的也就是六七裡路。這是說無負重,單純的走路。

而拉淤泥,去的時候是空架子車,回來的時候得一車淤泥。這種情況下,速度能有多塊呢?空車快一點,一小時走五裡路。二十五裡路得五個小時!可回程負重,一個小時就按照三個裡路算,這都是壯年勞力能達到的極限了。這麼一算的話,二十五裡路,就得八個小時。一來一去,就是十三個小時。

這還是路上不能吃不能喝,不能上個廁所,不能在半路上歇一歇。甚至淤泥裝車的時間都沒有算計進去。而一輛架子車至少配備兩個人,上坡路得有人往上推,對吧?

也就是兩個壯勞力,從天不亮出發,到天黑才能回來,而換來的就是拉回來一車淤泥。

更彆說,還有距離更遠的生產大隊,那些人還得半夜起來加班,要不然時間不夠用呀。

桐桐還沒言語,大家也都沒有言語。

因為這個二貨說,不能因為困難就退縮!那話是什麼說的?有困難要上,沒有困難製造困難也要上,磨煉大家的意誌嘛,對不對?這點苦,這點難看跟誰比了?

站的位置高到誰反駁了,誰就是拈輕怕重,誰就是懼怕困難。

但這個法子真的很二百五呀。

四爺朝後一靠,才要說話,小李就先問了一聲,“張技術員下過河灘沒有?”

張增瑞扶了扶黑框眼鏡,“暫時還沒去過,但是……但是我有了解過。”

你有了解過?你了解個嘚啊!你知道往河灘那邊去的路有多窄嗎?

四爺就朝想要罵人的小李擺擺手,說張增瑞:“這個想法挺好的!那裡確實是有許多天然肥。我建議呀,這件事張技術員做前期工作。先實地的看一下從那裡起淤泥,這淤泥直接上架子車,路上會不會往下滑,等拉回來路上會損失多少。人力情況怎麼安排,這些總要有人做的。”

馮遠馬上接話,“小金這個提議很好,但張技術員一個人怕是也難。不如,再給派個助手。一般情況下,凡是出糞上糞的話,都是一個主力一個助力,男女搭配。這樣,再給你添一個助手。”說著,就看雲嵐,“就你了,行嗎?給你們三天時間,把這個前期工作做好。”

雲嵐:“……好!肯定配合。”

然後兩人借了架子車,早起八點在大家都上班之後,才很高興的跟大家打了招呼,下河灘去了。

桐桐還提醒說,“把水背上,帶點乾糧。”

雲嵐拍了拍身上的水壺和背包,“帶著呢。”

走的時候還可輕鬆了,兩人誰也不搭理誰,張增瑞拉著架子車,下坡的時候還罷了,上坡的時候空車都累的夠嗆。這土路坑坑窪窪的,有車碾過去的車轍印,這車轍印有多深呢?車軲轆要是掉下去了,一個人用勁兒特彆難拉出來。

再加上之前落了雪,有些路段還是泥。人和車走的隻有那麼窄窄的一尺多寬的一小溜,分彆在路的兩邊。那這架子車的軲轆能剛好在兩個邊邊上嗎?就算是在剛好在,這麼拉好拉,但是人得走中間的泥窩吧。

張增瑞腳上的膠鞋走的時候那是乾乾淨淨的,現在呢,不從泥窩裡走也過不去呀。

雲嵐自己走著都累,張增瑞說換換,我拉兩小時,你還不拉半小時嗎?雲嵐問他:“知道什麼是助手嗎?”助手要是拉車,那叫助手。

走出十多裡,兩人更傻眼了,那路有多窄呢?一輛架子車過的時候有點勉強,稍微技術不到家,車軲轆就滑到路邊去了。路邊是地頭的灌溉渠,這玩意不深吧,也有小腿那麼深。架子車滑下去往起挪,費勁不費勁?

好容易弄上來了,雲嵐蹲在路邊就哭,“你還大學生呢,你這是啥建議?領袖說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你調查了嗎你就發言?你還給大家扣帽子,誰不願意就是誰怕苦怕難,整的大家都不敢說話。好了,現在好了!這車都過不去,咋拉淤泥回去?咱們把車扔在這裡,然後下河灘,你一捧我一捧的往回捧嗎?你咋不提議說一人一副扁擔,咱下河灘挑淤泥去了?”

鄭增瑞都快煩死了,“辦法總比困難多,對不對?想想辦法嗎?這個路不好走,那咱們的獨輪車能不能走呢?”

獨輪車?

“對呀!獨輪車,車上放兩個筐子,邊上還能吊兩個筐子,這四個筐子還不能抵得上一架子車的量麼?”

於是,兩人趕在天黑前一身泥的回來了,車子空蕩蕩的,除了輪子塞滿了泥,車身上也不乾淨之外,安全回來了。

桐桐問問說,“情況怎麼樣?沒下到河灘?”

“那個……工具準備的不齊全,明天換種方式試試。”

桐桐挑了大拇指:“厲害!厲害。”

果然是很厲害的,第二天真的找了獨輪車和筐子去了,然後很晚很晚才回來。桐桐沒見到,但是第三天一大早,就聽錢美萍說,“回來都半夜了,連車帶人都掉坑裡去了。”

怎麼會?

“你也沒下過河灘吧?”

嗯!沒呢。

“那邊下去得有一個這麼陡的坡……”

桐桐看她的比劃的那樣,感覺得有七十度。不能這麼陡吧,肯定誇張了。

她得空問四爺:“那個坡到底有多陡?”

“五十到五十五差不多。”

這就合理了嘛!

反正那兩人在第三天並沒有去,這事根本就辦不到。

高健就說張增瑞,“你這個年輕人呀,之前我就告訴過你了,你是學工學農來的,你以為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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