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情懷(5)
皇後看著宋氏,緩緩的坐回去了,“你的這些狡辯,一句我都不信。說到底,你不過是怕事發獲罪,想要找個托庇你的地方。承恩公府,是個好地方。”
宋氏不住的以頭觸地,再不敢多言一句。
皇後就說,“依照我以前的脾氣,宋氏,你早死八百次了!若是我家三弟一直不醒,你便是棄他而去,我鄙薄你無情無義,但我不會將你如何!世上的壞人多了,不犯律法,就得容。皇家一直是這麼看你的!我也是看你的!可我家三弟醒了,很多不能知道的細節,本宮也才知道了!你是沒見呀,那個狠呀,當年名動天下的白玉郎君渾身染血,身上的傷縱橫交錯……血浸透了冬衣呀!隻要想起那場景,隻要想起三弟躺在榻上十數年……便是將你千刀萬剮,尤不能解恨。”
宋氏不住的顫抖,“娘娘,臣婦……是貪生怕死!可臣婦所言句句屬實,是我身邊的丫頭給宋家報的信!因此,我改嫁之後,除了帶著嬤嬤之外,當日從宋家帶出來的人儘數還給了宋家!這些年同娘家相處也頗為冷淡……”
皇後便說,“那就是說,你篤定,當日截殺忠勤伯的是你父宋受勳!”
是!
皇後朝屏風那邊看了一眼,馬上就有一宮人拿著一張什麼過來,放在了宋氏的麵前。
就聽皇後說,“你畫押吧!”
畫押?
皇後輕哼一聲,“到底如何處置你,就看你父的決斷了。”
大殿之上,宋受勳站在文昭帝的麵前,“臣知道,忠勤伯醒了。”
文昭帝眯眼看他,“你有何話可說?”
宋受勳腰板挺立的筆直,“聖上,宋家世受大唐恩德,更是遴選臣之女入宮闈,冊封為後。臣是南唐國丈呀!以大義來說,臣乃大唐之臣,為國儘忠籌謀,乃臣之本分;以人倫而論,臣乃南唐皇後之父,南唐皇子皇女之外祖。聖上,依您說,臣當如何才是對的?以骨肉血親之頭顱,換我宋家在新朝之地位,便是對的嗎?”說著,就緩緩的跪下,“此事,不外乎是成王敗寇,臣輸了,僅此而已!但臣不悔當日之決斷!臣在您這裡有罪,但臣無錯呀!”
“忠臣呀……”文昭帝笑了,“大唐的忠臣!好!朕姑且將你當做是大唐的功臣。那朕來問你,大唐今何在?便是南唐,今又何在?南唐皇帝李璜好美食好華服,好精舍好華燈,好美人好飲宴……偏居東南一隅,卻依舊高床軟臥,隻享受作為帝王的待遇,卻不承擔作為帝王的責任。主動去了帝號,為何?怕朕攻打他,怕他不能享受現有的一切。你想做他的忠臣,可他已然不是帝王了,你又是誰的臣呢?”
宋受勳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哽咽出聲,好似懷著滿腔的淒涼一般。
文昭帝就道:“既然自詡為忠臣,那朕便取你一‘忠’字。既然你自詡為慈父,自詡為為兒孫想的慈悲長者,那朕再取你一個‘慈’字。既然忠,那就當知道,忠臣當保全帝王之名節!叫百姓免受戰火荼毒,這是一個帝王最後能為百姓做的,若是他能做到,他的諡號朕準他用‘思’!”
追悔前過為之思!
“至於南唐皇室其他人等,朕儘數赦免,隻需挪入京城,朕冊封其為安樂侯!”文昭帝說著就道,“宋家曾獻家產投誠太|祖,太-祖冊封你為康樂侯。事成之後,你便還是康樂侯吧!”
意思是將功折罪!一邊是康樂侯,一邊是給南唐陪葬,選哪一個呢?
南唐的皇帝都不敢自稱皇帝了,人心也早散了。
宋受勳叩首:“臣遵旨!臣有二臣之心,聖上尤能給臣以改過自新的機會……臣不勝感激。”
文昭帝輕笑一聲,“你也不要感激朕!要感激就感激朕的三弟吧!朕不怕打仗,朝中叫嚷著要打仗的武將滿朝都是。大陳朝最後一場大的滅國之戰,都等著建功立業呢!雖說會耗費一些糧草,可朕在彆處也有所得!所以,朕從來不怕打仗。可為何用這一策呢?因為朕的三弟建議的!這是給了你宋家機會了!你當記著,你們欠著朕三弟的命呢。”
宋受勳再叩首,不敢言語。這便是警告,但凡有一點不妥當的作為,必是要新賬舊賬一起算的。
他起身退了出去,“老臣不日將離京去東南。”
嗯!去吧。宋家的一家子都在京城,還怕你跑了。
於是,宋受勳出宮了,宋氏也才被禮送出宮。
方嬤嬤扶著宋氏上了馬車,宋氏渾身都癱軟了,“嬤嬤……他醒了!”當日怕他醒了,不肯與自己乾休;可又怕他不醒,當時就死了,那時候新帝要真的去查,自己是非給他陪葬不可的。誰知道不死不活了這麼些年,眼看事過境遷了,這怎麼就又醒了呢。
方嬤嬤說,“到底是看在女郎君的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