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歲月(22)
人還是得有點事乾的。
這點責任田,對桐桐來說就是事。
大冬天的,田裡有啥呀?種了大白菜了,就沒來得及種小麥,現在地裡光禿禿的,啥玩意也沒有。這塊地到底有多大呢?沒人量過,都沒把這地當回事。
其實……也確實就不是一塊好地。
分地的時候金鎖他們又幫著說話了,非說這塊地沒三畝,但其實也不是。這地得有個四畝多點。麻煩的是除了自家的院牆外沒有路直接挨著田地之外,其他三麵都挨著馬路。馬路牙子占了那麼大的麵積,地比地麵低一米左右,這一米多的緩坡,平時長滿雜草。現在這土地還是屬於比較多的,大部分人都看不上這地邊子,不想為邊邊角角的費心。
可對自己來言,這邊邊角角都分外珍惜。關鍵是長了雜草吧,太影響園子整體的美觀了。
四爺上班去了,借著個太陽好的時候,她一個人拿著一根竹竿在那裡比劃,柵欄得有多高合適?
桃嫂子就問說,“小桐,你乾啥呢?”她拿著鞋底坐在門口曬著太陽做著活,見桐桐站在風口上就不免要問一聲。
桐桐就說,“地還是要圍起來,要不然啥都往裡麵扔。”
哦!這意思呀,“你一個人咋弄?”桃嫂子就在巷子裡喊金鎖,也不知道跑哪去扯閒篇去了,她就喊說,“金鎖呀,在哪呢?過來給老四家幫個忙……”
桐桐:“……”我這連做柵欄的木料都沒準備好,叫人家來幫的啥忙?
可這一喊,巷子裡出來好些人。大民更是急匆匆的:“咋了?”
把桐桐弄的好生尷尬,“就是……弄個柵欄……”
當是多大的事呢?
劉成功就說,“我家今年準備的柴火還沒鋸,都是手腕子粗細的果樹樹乾,我給你拉去!”
金鎖指了指家裡,“誰家沒有十幾根用沒地方用,扔了可惜的棍子,你等著,我拿去,這不值當個啥。”
巷子裡這個一喊那個一喊的,真就是一會子工夫,弄來這麼些。
楊淑慧出來的時候就看見這架勢了。然後就聽自家兒媳婦喊:“媽——媽——割肉去!二十斤,要肥膘!大嫂——大嫂——你續酵母麵了吧?先在我這邊蒸饅頭吧!”
幫忙的人都笑,“就這點活,買啥肉呢!”
那不一樣!
秦引娣端著一盆的叫酵母麵出來了,“你彆管了,我蒸饃。”
巷子裡好些媳婦都去幫忙蒸饅頭去了。
人多乾活是快,幾十個人不光用大半天的時間門,把桐桐需要的柵欄給做起來了,還把四周的坡修成了一台一台的。桐桐當時說的是:“這柵欄半人高,溝本來就深一米,這要是哪個孩子翻進來,一下子就踩空了。娃們摘個啥不是大事,就怕這翻進來再給摔了。就不如修成台階,上麵能種點菜,真要是哪個娃淘氣的進來,也不要緊,踩不空。”
專門給這些小賊留路呢。
這就很厚道了!在農村就是如此了,孩子這麼著也不是壞,就是純粹看見啥長的好了,忍不住想偷著摘一兩個。不成熟的不會胡糟蹋,成熟就想吃。
吃就吃吧!
真弄那麼深,把哪個孩子摔了就不好了。
四爺回來的時候,家裡幾桌子人吃飯呢。怪不得看見地邊子都修整好了,她這動作利索的不得了呀。
金印和大民三嶺幫著招呼客人,女人在後頭院子裡,孩子滿院子跑。
好旺的人氣!
金印給這個倒酒給那個倒酒,哪怕是這麼造比花錢雇人花費的代價大的多,他也樂意這麼著。要不是老四看著像個正經人了,誰他娘的上家裡的門呀。
瞧現在,一聲吆喝,周圍幾個巷子裡的人來幫忙,就是聽到信兒的,都趕來幫忙了。吃點喝點怕啥呀?人活的就是個人氣。
四爺這邊敬了那桌敬,吃完了又圍著火扯了好長時間門的閒篇。女人們走的時候把廚房都給收拾好了,等人群散了,這都晚上八點半之後了。
在沒有娛樂的冬天,八點半真的很晚了。
可饒是好好的招待了一頓,林雨桐還覺得不好意思。
雖然不好意思吧,但是還就隻能這麼受了。為啥呢?因為這些人多多少少的,跟自家有點債務關係。這個錢真不多,比如去年年前,借了的過年錢。或是這一年內,有些是著急給孩子瞧病,給孩子教學費。雖然也聽說自家是月光族,但這確實是每月有收入的。那這基本手裡是有活錢的。上門借個兩毛三毛的,這邊肯定有。於是,這麼零散的借錢的人就多了,多是女人們上門。借個五分一毛的,你說給不給?還有那種,上門借鹽借醋借幾碗苞米麵幾碗白麵的,就更多的了。
這屬於再能花錢,也能從手指縫擠出來的錢。
每個來借錢的都覺得借那麼一點自家拿的出來,桐桐對外從不說誰從我借錢了,除非這人借錢的時候她自己不避開人,或是借完她自己告訴彆人了,桐桐又不會跟誰說。
所以,大家都沒數,都不知道桐桐把多少錢借出來了。就是楊淑慧都不大清楚!
但桐桐肯定是有一本賬的。就說今兒來幫忙的人吧,像是劉成功,欠了自家七塊六。幾乎每月都來借,但從沒還過。最少的是來幫忙的那個叫柱子的孤兒,十幾歲的孩子,給他弟瞧病的時候蹲在門口開口說能借五毛嗎?桐桐給了五塊,說是先去瞧病,不夠了再回來拿。最後幸而沒事,隻花了兩毛。這孩子把四塊八還回來了,還差兩毛錢,還不了呀!一聽說家裡有事,直接就跑來了。在這邊吃了飯,走的時候林雨桐還給帶著三個夾著肉的大饅頭,叫給他兄弟帶上。
像是欠了幾毛還不起的,多了去了。關鍵是沒地方掙錢去呀!真不是說有多懶!
這冬天了,年底了,一般要債就在這個日子。自古以來都是如此,年前就要把這一年的債重新理一下,便是你不能還,但我得提醒一下你,你跟我有這一碼事沒了呢。若是借的高利貸,那就更麻煩了。人家債主子這個時候上門,你要是不能連本帶利的還,那就先把利息給了,咱倆重新把這借條一更新。
年年如此,就是為了防止賴賬的。
因此,越是窮的人家,越是沒有過年的心情。第一,實在是沒錢,過不起年;第二,得從入了臘月,就天天有人上門催債,催的人心裡焦慮,隻覺得喪氣。覺得這個年關呀,真難熬!
這種情況下,林雨桐還不能說:“來吧!來乾活,乾多少活抵多少債。”這叫看不起人!
這事弄的吧,就是乾活乾了不少,欠債的不能算還債。而債主子這麼給提供好茶好飯,這個代價確實是比雇人的代價更大。
誰都沒有占便宜,但偏偏的,這裡麵有個最重要的東西,那便是——人情。
桐桐本來也不會去要債,而今呢,不僅不能去要債,有些人來借錢,說過不去年了,借兩塊。要是沒兩塊,一塊也行。
桐桐怎麼辦呢?她還是拿了兩塊,借出去了。
蘇環嬸子拿了兩毛錢上門遞給桐桐,“小桐呀,彩兒借了的二百,說是年底還,現在肯定是暫時換不起的。你彆怕,嬸子不賴債。金絲往外借錢是按照利息算的,嬸子也按這個利息,把錢給你。”
逗呢嗎不是?
林雨桐推回去了,“有了再給是一樣的,咱倆家隔著牆住著,不說利息的事。”
然後蘇環就給桐桐拿來好幾雙新做的鞋,“我看你大嫂給你做的鞋,鞋樣子就是你大嫂那邊的……”
隻要不繡花,單做鞋的話,這些婦女的手可利索了,一天一夜能做出三雙來。這估計是這婆媳抓緊做出來了。
單的三雙棉的兩雙,確實是自己的尺碼。
行吧!收了,這債的事,她們不提,她也不提了。
年底了,屬於各種案件的高發期,四爺就比較忙了。不僅負責後勤車輛保障,有時候還得當一回看守。押回去的人被關著的,但也需要替換著值班。
可到了臘月過半,四爺還是請了假,得去省城一趟。
去的話需要帶什麼嗎?林雨桐給帶了些菜乾凍魚,四爺弄了幾隻野兔子,剝洗乾淨給收拾好,這就成了。
兩人騎著自行車到縣城,橫梁上掛著裝菜乾的袋子,車頭上掛著魚和兔,桐桐坐在後麵,樣子實在是有些可笑。
先去縣城的大姐家,自行車就放這邊。
雷智平在家等著呢,育蓮也把東西收拾好了,幾包袱做好的鞋子,然後四個人又去坐吉普。是的!縣城有領導要去省城開會,說是順便帶幾個人過去。明天下午就回了,能在省城住一晚。
人家要示好,確實是順路,再不接著就顯得矯情。就這麼的,往省城去。
到了地方桐桐和育蓮先往家裡走,四爺和雷智平跟人家在外麵說啥呢,桐桐也沒問。
省城這地方,住房也看情況吧。像是那筒子樓,住宅樓,都是五十年代的建築。但那多是職工爭取福利,一部分人能住上的。大部分人住的其實還是市政公房。一平米的使用麵積按照六分、八分這個樣子算的。所以雙職工家庭住五十平的房子,每月才三四塊錢,雙職工每月總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