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風(34)
今兒這飯吃的,很是不好消化。
半碗的麵條塞到肚子裡了,這會子默默的放下筷子,然後細致的把筷子擺好,想著這個事該怎麼往下說。
不表態,這就是不支持他。他得立馬收拾我,能不能活著出了這間屋子都難說。看他砍人的時候那樣兒,壓根就不像是第一次殺人。今兒就是真死在宮裡了,明兒刑部就能拿出一堆的證據來證明自己確實是該死,甚至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那……就支持他?嗯!支持他,支持他的話,今兒至少不會收拾我。行吧,先活到明兒再說吧。
想好了,筷子也終於被他給擺弄齊整了,這才開口道:“臣說一句以下犯上的話,皇上處事不僅僅是糊塗。這殺父之奴,他極力維護,為了保一奴,而棄天下者,說一句德不配位並不算過。可德不配位這樣的說法,不知情的人說起來,又難免叫人議論您未免太過於不念情分。因此,這個說法還得體麵著些。不若對外就說皇上自來身體不好,被閹患蒙蔽。魏忠賢與李選侍先是謀害先帝,後又勾連不肯移宮,想要把持朝政,此事不過是移宮案的後續而已。查證之下,牽連出先帝之事……隻是,這必然牽扯到先帝的名聲……”
四爺點點頭,抬手又點了點鵪鶉蛋,周寶將鵪鶉蛋下到鍋裡了,四爺這才道:“方閣老說到這裡,那我跟諸位交個底。大明到了如今,任何粉飾太平的話,都到此為止!回歸事情本來的樣子,誰是誰非,都能講的。民生多艱,百姓困苦,問題不是一方麵的。天災**固然是一方麵,但朝廷確實是出問題了!咱們不能回避這個問題!朝廷出問題,首先出在哪呢?”四爺點了點桌子,“問題先出現在宮裡了!”
這話一說,蹭的一下都站起來。
“坐!”四爺的手朝下壓了壓,“坐!怕什麼!我都不怕,你們怕什麼?事情就是如此,再不說,大明就完了。再無可救了!便是咱們不說,外麵就沒人說嗎?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所以呀,我才說,不要粉飾什麼,是什麼就是什麼。這就我的態度!以後任何一件事,不管好的壞的,端出來,有問題商量著辦。我知道你們,這個黨那個派,我也請諸位幫著捎帶話出去,就是我不給你們分黨分派,任何一個人在我這裡都一視同仁。但就一點,在其位謀其政。職位給你們,是叫你們做事的。若借著官身違法,那絕不能容了!恩可以給賞,但罪在我提前告知之後,還敢以身來試的,我歡迎。”
一個敢把親爹親祖父的過錯擺在明麵上的人,這是要下狠手呀!
方從哲一口氣憋在心裡,堵得慌:這分明是心裡有主意了,偏要點了自己來擺弄一翻,什麼意思嘛!
才這麼氣完,心裡激靈一下,這是已經在點自己了!知道自己愛犯了什麼毛病,才告訴自己他最忌諱什麼。
話當然都是明白話,句句都是明君的言論,可這個相處方式,是他所不熟悉的。
不過,肯點撥自己,是不是就是暫時不打算清算自己的意思呢?應該是吧!
嗯!一定是的!
他沒有被點了一下的難堪,隻覺得心頭一下子給鬆了,“您放心,臣知道怎麼做了。”緊跟著他又道,“那臣就難免放肆了。”
嗯!說嘛!就是要大膽的說話。
方從哲馬上就道:“臣以為,哪怕是禪位,也不能另外冊立太上皇。”
楊漣皺眉,“方閣老,此言何意?”
陳距垂著眼瞼,心裡為簡王喝了一聲彩!簡王確實沒想冊封太上皇!誰也不會願意給頭上頂著一層天的!彆看就是個名號,可就是這麼個名號,往往會叫很多人趨之若鶩。若是如此,就會平添出許多麻煩來。
但還是那句話,太上皇這個封號本是人家該得的!簡王作為親弟弟,不給顯得涼薄。再則,他若說不給,朝中的清流隻怕不會答應。
楊漣此人如何?為官清廉,耿直不阿,沒毛病。可皇爺當初為什麼不喜歡這些人呢?因為他們所秉持的東西,在有些時候就是不合適的。
像是禪位的那位帝王,那般模樣,給個太上皇的皇冠戴頭上,然後呢?然後簡王以後還得叫人專門看著他,就怕他被人給利用了,而後生出亂子來!各地藩王不都是酒囊飯袋,總有幾個桀驁的。真要為了天下安穩,是不需要什麼勞什子太上皇。
這是從大局看的!可楊漣左光鬥這樣的人,卻是攔路虎。
簡王想用這些人,就不能跟這些人一上來就爭執。若不然,在這些人眼裡,隻怕簡王也是偏著浙黨的人。
所以,簡王一上來先拿首輔方從哲小小的點了一下,這在楊漣和左光鬥的眼裡,簡王跟他們就是一夥的。尤其是簡王說,事情該什麼就什麼樣,這隻怕更合了這兩人的胃口了,覺得可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他們認為是什麼就得是什麼,這才是對的。
可全不想著,事有輕重緩急,在有些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