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踏征程(45)
倭國一家頗有聲望的株式會社,在公共租界內,一夜被人殺了。整整二十二條人命,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早起滿大街的報童都在喊著:號外——號外——二十二條性命一夜被收割,原由何在?
方雲拎著籃子,裡麵放著幾把青菜,一包豆芽,一塊豆腐,她站在街邊,喊住報童,買了一份報紙,然後看了幾眼就卷起來,拿著就走。
栓子正在清掃門口呢,瞧見了方雲就喊呢:“方大姐,您今兒這麼早呀!”
是啊!早呢,“給你蒸個豆腐包子吃?”
“好啊!”栓子接了籃子跟著往裡麵去,“季大哥和金大哥才出門,隻林姐在家呢。”
桐桐推開窗換氣呢,就瞧見正進門的方雲,“方大姐。”
方雲翻白眼,“咱倆差不多,彆老是大姐大姐的叫。”
桐桐就笑,“我覺得叫你大姐顯得親近。”
隨你!
兩人一塊往廚房去,桐桐見方雲一會子一看時間,想著她是擔心出門的人出事。這才問方雲,“如今滬市追捕G命黨還這麼厲害?”
何止!
方雲低聲道:“從租界到外麵,追捕G命黨這個事,近些年就沒停止過。我們也是前兩年從北省過來的,那時候的B洋政府發了通緝令,我們都在通緝令上。從小地方到大地方……我呢?是念的書少,隻在念了一年中學,後來,我父親娶了後娘,要將我許配給我後娘家的侄兒,那侄兒小小年紀抽了大|煙,我執拗不過父親,便從家裡逃婚出來的。我父親迂腐,但我母親開明。若不是父母之命,她也不會嫁給我父親。因著婚後我母親隻生了我,為我父親所不喜。我母親呢,對我父親的古板迂腐也頗為瞧不上,兩人的關係冷淡的很。我父親不叫我讀書,我母親為了叫我念書不惜以合離相逼,這才給我爭取了幾年念書的時間。雖說書沒念多少,但也受了一些新式教育。什麼女學女戒女子無才便是德,都沒學。在學校,學的也是社會民主,學的是男女平等。我母親後來病逝了,我父親又那般。萬般無奈之下,我把我母親的嫁妝偷偷的拿了出來,變賣了而後就離家了。當年虛歲才十三歲,一眨眼,過去七八年了。姑娘家在外麵想活命,難呢!那時候年紀小,就扮作男孩子,開始在車站一些地方扛大包,掙一口飯吃。”
“之後遇到了季兄?”
方雲搖頭,“我堅信男女平等,男人能做到的事,女人也能做到。我混跡在車站,扛了兩年包,認識了不少年紀小出來做活的人,我們更多的是抱團取暖。”她好似很詫異,“你怎麼會認為是季長卿庇護我呢?”說著她就嚴肅了起來,“我覺得,我們得重新認識一下。”
桐桐:“………………”很彆扭,但是很熟悉的感覺。好似她本來就是這樣的。
她趕緊道:“沒有覺得他庇護了你,就是覺得你那麼點離開家,能走到如今,不容易。”
方雲這才悵然:“是啊!不容易,特彆難特彆難。但是我覺得,這世道就該是男女真正平等的。否則,我母親的命運就會一代一代的延續下去!我不抗爭,等待我的是一生的悲劇。可我抗爭了,或許很難,或許不定什麼時候就又被通緝,又得逃亡,甚至不定就死在什麼時候了。但我知道,我抗爭了就有希望。哪怕真死了,我知道我努力過!我覺得要是每個女人都敢跟我似得抗爭,這天下就能變個樣。我想,這天下也應該變個樣了。”
桐桐點頭,有點明白了。不管是方雲還是胡木蘭,就大環境來說,一個姑娘家,走出這一步,都是特彆了不起的。
方雲就道:“季長卿他訥言務實,而我因著受教育有限,像是在外的一些宣講活動我們並沒有參加。因此,你聽過許多人,卻從沒聽過我們。”
是的!沒聽過。
“可也正因為我們沒條件走到人前,所以很多人並不認識我們……通緝了很多人,我們是被通緝次數最少的。”
這是一方麵的原因,但更多的怕也是因為季長卿的謹慎。跟他合作了一次就知道了,他縝密的很。說實話,不論心裡的感覺,但就隻論能力,她覺得跟季長卿一起共事,踏實的很。
說著閒話,嗣謁和季長卿就回來了。這次回來帶了桐桐昨晚弄來的東西。
藥箱子裡除了盤尼西林,還有一些簡略的能做手術的工具。
方雲大喜,“咱們可太缺少這些東西了!”
桐桐就將東西交給她,“看著用吧,我以後多留意藥品的事。”
方雲也沒客氣,給放在一邊了。
另一個袋子裡,除了錢財,就是兩個檔案袋了。打開檔案袋,是一些賬目來往的明細。季長卿也看不懂,推給嗣謁。
嗣謁沒看,直接給桐桐,她更專業:“你看一下。”
桐桐拿著翻了翻,而後皺眉,“這個賬冊上的資金往來,看的出來,這個賬戶……”她點給其他幾個人看,“這個賬戶,應該是上級的賬戶。你們他們的來往,這一筆……這一筆……還有這一筆……時間基本在月底。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