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殺了吧。”
馮先生在夜幕下隨口一句輕描淡寫的話,便決定了所有人的生死。
昏暗的飛雲苑中,陳跡的目光,默默從張拙、姚老頭、張夏、佘登科等人臉上掠過,而後餘光定格在馮先生身上。
陳跡緊緊握住刀柄,手心裡的汗沁濕了刀柄上纏著的黑布條,緊張的呼吸聲在麵甲中回蕩。
怎麼破局?
不論陳跡如何思索,都覺得無法可破。
下一刻,陳問宗忽然拉住陳禮欽:“父親,不能走!”
馮先生在門前駐足回頭:“哦?”
陳問宗看向馮先生:“放了這些人,我父親才能給你寫討賊檄文!”
馮先生失聲笑道:“你覺得自己有資格與我談條件?來人,斬他弟弟一條手臂。”
陳禮欽擋在陳問孝身前:“我與你走便是。你要的不過是一紙檄文而已,何必妄造殺孽?放張大人與姚太醫離開,我這就將討賊檄文寫給你。”
馮先生無奈的搖了搖頭:“陳大人,你還是不明白,隻要踏上這條路便回不了頭了。那些不願與你站在同一條船上的人,都是敵人,隻是可惜了張大人這一身的才華與抱負。”
他朝門外喊道:“來人,將陳大人與他的家眷帶去靖安殿!”
陳禮欽被門外衝進來的甲士架住雙臂,一邊掙紮一邊憤怒道:“你若殺了他們,我便不寫這討賊檄文了!”
馮先生哈哈一笑:“妥協一事,有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了。”
說罷,他轉頭對陳跡說道:“你們二人將他們處決之後,來靖安殿前尋我,另有差事等著你們。”
陳跡心中一動,有機會。
他總覺得事有蹊蹺,可他顧不上這些了。
待到馮先生與陳禮欽離去,院中另一名甲士抽出腰間佩刀,緩緩朝姚老頭、張拙逼近過去。
張拙將張夏與張錚拉至自己身後,一步步向後退去:“這位小兄弟,我乃洛城知府張拙,殺我乃是抄家滅族的重罪。”
那甲士悶聲道:“抱歉了張大人,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張拙緊張道:“不如這樣,你隻殺我一人,放我子女離開。我讓他們去取百兩黃金贈予你,可保你子孫三代榮華富貴……”
話未說完,他忽然看到先前那名揍了自己兒子一拳的黑甲武士,竟閃身到另一名黑甲武士身後,用胳膊緊緊勒住對方咽喉。
那被扼住的黑甲武士奮力掙紮,卻無濟於事,也喊不出聲。
張拙心中一驚:“這是……”
此時,他感覺手中一空,轉頭看去,卻見張夏掙脫了他的手掌衝了出去。
張夏來到那斷了脖頸的黑甲武士麵前,默不作聲的熟練摘下其臂甲、胸甲、前甲、身甲、腿甲,一點時間都不願浪費。
張拙與張錚相視一眼,腦子一時間有些轉不過來,不知道張夏這是在做什麼。
張夏沒管其他人怎麼想,而是抬頭看向陳跡,乾脆利落問道:“誰來穿這身甲胄?我穿不了,身高不對,聲音也容易被人辨認。”
張錚怔怔道:“阿夏,你們這是在做什麼?這是誰?”
張夏抬頭看了陳跡一眼。
她見陳跡沒有坦誠身份的意思,便也沒有回答張錚,隻是回頭對張錚催促道:“哥,你來穿上這身甲胄,接下來跟他走、聽他話,千萬不要自作主張。”
張錚還沒反應過來:“跟誰走?”
陳跡悶聲道:“佘登科,你來穿這身甲胄。”
佘登科愣住了:“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是誰?”
張拙搶了幾步上前,直接開始穿戴甲胄:“我來穿吧,張錚性格衝動、佘登科應變能力不足,恐會誤事。”
張夏遲疑了一瞬:“……行!”
她一邊為父親穿戴甲胄,一邊低聲交代道:“爹,若有機會逃出去,便不要回來了。”
張拙樂了:“傻閨女說啥呢,你爹是那種人?放心,一旦讓我有機會出去,我便前往陀羅寺搬救兵,有徐術的麵子在,天下佛門不會坐視不管,保我們幾人性命足矣。”
張夏嗯了一聲:“您一定要聽身邊這人安排,不要擅自行動。”
張拙看了一眼身披甲胄的陳跡:“好。”
陳跡對張夏交代道:“先不要亂跑。外麵都是甲士,你們待在飛雲苑這搜查過的地方反而安全些。”
張夏點頭應下。
陳跡見張拙穿戴整齊,當即往外走去:“張大人,接下來莫要說話,一切由我來應付。若有適當機會,我會送你出去。”
……
……
靖王府後宅中。
陳跡與張拙手持長矛、腰挎佩刀,並肩沿著花園裡的石子路往靖安殿走去,甲胄在寂靜深夜裡發出冰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