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前。
劉明顯大殮。
劉家大宅,儘皆縞素。
數不清的青磚灰瓦之上掛著一段段白綾,如一副副挽聯,綿延進大宅深處。
靈堂外,劉明顯的四十餘名小妾跪在靈堂前嚎啕大哭,哭了不知道多久,眼淚流乾,嗓子哭啞。
靈堂內,劉袞劉閣老身著灰衣灰袍,默默坐在棺槨旁的太師椅上,凝視著堂外披麻戴孝的劉家人。
他神情平靜,像是在旁觀一場事不關己的鬨劇。
此時,門外唱名的小廝拉長聲音:“靖王府靜妃夫人到。”
劉袞的神情終於有了波瀾。
他的目光越過一眾伏地哭喪之人,穿過天井,望向對麵漫長又晦暗的門廊。
靜妃在春容嬤嬤攙扶下走進靈堂,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泣不成聲:“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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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名黑衣侍從將靈堂的八扇朱漆大門緩緩合上,引著春容嬤嬤離開,獨留下父女二人。
劉閣老沒有扶起靜妃,而是緩緩站起身來,麵對棺槨,背對靜妃:“你已不是劉家人了。還回來做什麼?”
靜妃膝行於前,跪在劉閣老的腳邊哀求:“父親,我從小便在這裡長大,是您的親生骨血,怎麼會不是劉家人呢?”
劉閣老背著雙手,凝視著靈堂之中的棺槨:“自從你懷上靖王子嗣,請人算出卦象是男孩,便連劉家大宅都不願回了。,既然鐵了心隻做精王妃,不做劉家人,又何必走回頭。”
靜妃哀求道:“父親,不是我不想回來,是爺爺心裡隻有劉明顯這個孫子。我每次回劉家大宅,他都不曾正眼看過我。我回來做什麼?”
劉閣老說道:“你們兄弟姐妹,從小便在此長大,你大哥去了緣覺寺將世俗斷的一乾二淨。你三姐福薄走得早,如今你二哥也被閹黨所害。……”
靜妃沉默。
劉閣老輕輕揮了揮袖子,蕭索道:“你還記得這間屋子叫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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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妃遲疑了一下:“同心堂。”
劉閣老道:“此同心堂建於厚德十二年秋,當時劉家從南海運回八根通天似的金絲楠木做柱子。便是代表當時劉家的八位兄弟姐妹,劉家有祖訓,兄弟親族,不得相互戕害。這是我從小教你們的。可你們都忘了。”
靜妃啜泣道:“父親,我記得的。”
劉閣老問道:“你曾與密諜司見過麵,當時你說你二哥想要圖謀匠作監火器,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靜妃麵色一變,她回頭去尋春容的位置,卻想起來黑衣侍從將春容帶走了。
靜妃豁然轉頭,看著劉閣老凝聲道:“父親,二哥害了我的孩子。還遣人殺了劉什魚,那是姐姐唯一的骨肉。啊。是他先要戕害我的。”
劉閣老平靜道:“如今劉家之局麵,皆怪我沒有教好你們。回去吧。劉家即將覆滅。回靖王府當你的王妃去吧。你我父女今日起恩斷義絕。免得連累了你。”
靜妃膝行於前,匍匐在劉閣老腳邊抽泣道:“父親,您彆這麼說。我不回去。您還記得嗎?小時候您帶我在宅子外麵放風箏,您帶我去踏青,您帶我去參加文會,您教我琴棋書畫……十二歲那年,您開玩笑說我長大了就會變成風箏飛到彆人家裡去,我說您隻要拉拉線,我就會飛回您身邊。”
劉閣老笑了笑:“被我斷了銀錢,出門在外發現劉家人不再買你的賬,這才又念起劉家的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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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妃麵色漸漸平靜下來,鬆開了劉閣老的腿:“父親,女兒知錯了。這一次,女兒全聽您吩咐,絕不陽奉陰違。”
劉閣老回到太師椅坐下,感慨道:“你需得記住,劉家不是你我的劉家,是千千萬萬劉家人的劉家。你我在劉家這艘大船上,隻能陪它一小程,劉家一代代人傑。不過是為它護航的鬼魂罷了。若一代代劉家家主想不明白此事,劉家也攢不下這千秋基業。”
靜妃問道:“父親此次想做什麼?”
劉閣老的神情在靈堂燭火前明滅不定:“開工沒有回頭箭,我要做你二哥未竟之事。”
靜妃顫抖了一下;“二哥膽大包天。為何父親您也跟著他胡鬨?”
劉閣老歎息:“他留下這個爛攤子。我得替他收拾了才行。回不了頭了。我會派一名婢女在你身邊,關鍵時,你需要配合她做一件事。”
靜妃追問:“父親要我做什麼事?”
劉閣老淡淡道:“不該你問的,便不要問了。到時自會知曉。”
靜妃掙紮許久,膝行於劉閣老麵前:“父親,我願意幫您,隻是事成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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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閣老眼神深邃,他輕輕撫摸著靜妃的臉頰:“爹如今身邊隻有你這一個女兒了。未來這天下,這劉家,都是你和你孩子的。這一次,劉家被你二哥逼得要下重注了。”
靜妃緩緩站起身來,抹掉自己臉頰上的淚水,語氣平靜:“我應該還能為王爺誕下子嗣。可王爺還有一個兒子朱雲溪,父親,我需要一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