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朱由孝。
母親‘麗妃’早早去逝,年幼的靖王被收養在當今太後膝下,與寧帝一同長大,親如同胞。
寧帝十一歲登基時,朱由孝十四歲,太後劉氏把持朝政。
六年時間裡,朱由孝多方奔走,為寧帝拉攏北方文官及督察禦史,削弱外戚力量。
寧帝十七歲終於親政,二十一歲時封朱由孝為靖王。
原本一切風平浪靜,隻是這些年,靖王在宮外整頓吏治、修河賑災、為邊軍籌備糧草,聲望越來越高。
司禮監便開始想儘辦法與靖王府過不去,靖王舊部中多人鋃鐺入獄,連靖王身邊的大太監也都換成了司禮監新派的人。
有人說寧帝與靖王有了嫌隙,也有人說靖王漸漸起了不臣之心。
連去年寧帝四十二壽辰,靖王都因修河賑災沒有回京。
昔日的兄弟,忽然陌生起來。
就像說書先生的故事裡,所有人一旦當了王,便會變得無趣。
陳跡想到師父那精湛的卦術,心中忽然升起深深的憂慮,若師父真是要借靖王府的龍氣來培養徒弟,那靖王府這一劫,恐怕過不去了。
景朝軍情司、寧朝密諜司、劉家,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要將靖王府卷入海底。
正所謂富貴險中求,有災禍的地方才有冰流,師父這哪是用卦術趨吉避凶,分明是在用卦術帶著自己精準踩大坑!
烏雲與陳跡道了晚安,翻牆回了晚星苑。
陳跡一個人站在櫃台旁,靜靜地思索著眼下的處境。
正思索時,卻聽後院傳來動靜。
咚咚咚。
門外傳來敲門聲。
陳跡皺著眉頭,已經是子時,再有兩個多時辰便要天亮,怎麼還有人登門?
是金豬嗎,不知金豬此時來醫館有何意圖?
他走去開門。
可是,當醫館正門被拉開的一瞬,陳跡竟一瞬間心悸,噔噔噔往後退了幾步!
卻見來得不是彆人,赫然是已經死去的百鹿閣元掌櫃!
元掌櫃麵目白皙,笑容詭異,渾身散發著森冷的氣息。
陳跡曾親眼所見,司曹捏著元掌櫃的下頜,將刀子一寸寸插入對方的心臟裡,將心臟整個擰碎。
可心臟碎掉的人,怎麼能死而複生?!
轟隆隆,天上竟響起了沉悶的秋雷聲,黑雲不知何時籠罩洛城,飄起冰冷的雨。
這還是陳跡來到洛城後的第一場雨,不像秋雨連綿細密,反而又大又急。
在電閃雷鳴中,陳跡不再後退,他抽出不知何時藏在袖中的短刀,以短刀直刺元掌櫃脖頸。
可刀還未至,卻見元掌櫃輕輕抬手,兩根手指便捏住了刀尖,使陳跡寸進不得。
刀尖就這麼停下了,如凝固了時空。
元掌櫃笑道:“不用這麼緊張,不是元掌櫃的鬼魂來找你了,是我,軍情司司曹。”
陳跡驚愕,他打量著麵前的元掌櫃,表情自然,沒有半點異樣,誰能想到這竟是一張人皮麵具?
人皮麵具?
這種東西,他隻在故事裡聽說過。
先前他還在想,百鹿閣元掌櫃無端死亡之後,掌櫃會由誰來接替,沒想到竟是司曹自己扮成了元掌櫃的模樣。
陳跡手上慢慢鬆下力氣:“司曹大人,抱歉,我不知是你。”
卻聽司曹笑著安撫道:“有警惕心是好事,我怎會怪你?”
“司曹大人這麼晚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要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司曹凝聲道:“先前為了安排那些知道你存在的諜探撤回北方,導致一名鴿級諜探叛變。我們已找了他兩天,但至今下落不明。我懷疑,他會變節投向寧朝密諜司……或者已經變節。”
陳跡心中一緊。
一個知道自己存在的景朝諜探變節了?這豈不是要自己死?
他凝聲問道:“是哪位諜探,對方見過我嗎?”
司曹走入醫館裡,返身將醫館正門合上,這才緩緩說道:“他是周成義的下線,他在周成義府中見過你。”
見過我?
陳跡在腦海中快速思索著,如果對方在周成義府中見過自己,那對方也一定知道自己的醫館學徒身份。
此時,這位諜探應該還沒有變節,如果真的變節了,恐怕金豬早就帶人殺上門來。
可對方為何會叛逃呢?
陳跡故作疑惑:“安排撤退回北方景朝有何不好,不用在寧朝提心吊膽了,為何會導致他叛變?”
司曹解釋道:“此人為我軍情司最優秀的諜探之一,做事向來利落狠辣。我讓人給他傳話準備撤離,他卻以為我要滅口,所以他殺掉傳話之人,消失不見了。”
不不不,不會是這麼簡單。
陳跡皺眉。
以這位司曹的秉性,恐怕是真的要殺人滅口,但他派去的人沒想到這位諜探會如此棘手,被人家反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