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湘雲早已習慣這個皇後姑姑的傲慢。
姑姑從未將她們這些庶女放在眼裡,隻疼愛同為嫡女出身的周長樂。
看著周側妃低眉順眼的樣子,周皇後才在對方的伺候下起身,矜貴地讓她伺候自己更衣。
這些庶女身上,哪裡有他們武將世家的風骨,畏畏縮縮!
周後耐著性子冷冷地道:“你一個庶女未來雖然無法成為皇後,但秦王和周家就是你的靠山,你得用性命輔助我兒,未來才能在宮裡有一席之地,懂嗎?”
周湘雲垂下眸子裡閃過寒光,她恭敬地道:“是。”
周後挑起她的臉端詳了一會,又有點嫌棄地道:“你沒有長樂那樣絕色容顏,明蘭若那小賤人的臉卻生得好,所以她就是你的死敵,她死了,你在我兒那裡才會有好日子,懂嗎?”
宏業那孩子一定是被明蘭若的那張臉迷惑了,竟然娶了那個賤人為妻!
周湘雲還是點點頭:“是,姑母。”
周後冷道:“一會重陽宴中,你要搶先占了宏業身邊左邊的尊位,懂麼?”
周湘雲一愣,本朝以左為尊:“可我隻是個側妃,明妃是和秦王妃一樣的平妻……”
“本宮讓你坐,你就座,哪來那麼多廢話,長樂從來不會質疑本宮的安排。”周後嫌棄地道。
真是不機靈,今日皇帝陛下要和九千歲去巡視城郊大營,獎賞代表背景“打退”北蒙人的周家軍代表,是收割明蘭若賤命的好機會。
周湘雲抿了下唇,蹲身行禮:“湘雲愚鈍……”
“行了,本來對你也沒什麼指望,隻是你姓周,本宮還是會扶持你,今日你坐穩那個左邊的位置,明蘭若就永遠不能跟你搶,懂了麼?”
周後在女官們的伺候下戴上鳳冠,冷冷地看著周湘雲。
周湘雲遲疑了片刻,還是溫馴地點頭:“是,娘娘。”
……
重陽佳節,賞菊、飲酒、吃螃蟹。
秋風起,正是螃蟹肥的時候,皇後為了顯示跟賢貴妃的華麗賞菊宴有區彆,專門以螃蟹與秋菊酒為題開風雅宴。
菊花隻是點綴,螃蟹的各類做法和吟詩作畫,走的風雅路線。
席麵上都是各色秋菊和螃蟹做的菜式,並著蘇杭的各色佳肴。
明蘭若剛進皇後宮裡就覺得布置得滿是蘇杭園林風情,庭院裡的都擺上了假山奇石,席麵開在其間,確很風雅。
隻是……
裡麵的人就不那麼風雅了。
“也是難為國公夫人了,養出那樣狼心狗肺的女子,到底不是自己肚子裡出來的。”一位老郡主搖著扇子對那明國公夫人搖頭道。
陽城侯夫人等一群依附周家的貴婦們也七嘴八舌地道——
“誰能想到明國公夫人比養自己親生女兒還要用心,卻養出個不認娘的白眼狼。”
“沒錯,不貞不孝的人,竟給皇後娘娘當了兒媳,真是……”
明國公夫人覃氏拿帕子擦了眼角的淚,含淚看向皇後道——
“後娘難為,想是我這個娘沒做好,才叫我那女兒跟我離了心,也平白給娘娘您堵心了,她那種身份,哪裡配當皇子妃呢?沒一條白綾絞死她,都是皇家恩德。”
周後坐在上首倒是婉約溫和地道:“都是當娘的,本宮自然理解覃夫人,生出個逆女,你心裡也不好受。”
明蘭若在殿前簡直轉身就想走,她真是閒得慌,來看這群沒事混吃等死的女人,背後吐槽她!
她什麼玩意兒!
可一邊的女官已經唱喏了起來——“明妃娘娘到。”
明蘭若沒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領著景和進了殿,照著規矩對周後行了禮。
周後瞧著她,眼底閃過怨毒的恨意,卻笑容溫柔:“快過來,讓母後看看,站近點。”
明蘭若起身上前,周後親密地握住她的手,上下打量著她:“怎麼,沒想到本宮這麼快會出來吧?”
周後聲音不大,隻有她身邊的人和明蘭若聽得見。
明蘭若淡淡地道:“是啊,娘娘真是好本事。”
“你也好本事,竟然從一個生了野種又圈禁的爛貨,成了本宮兒子的王妃,還害了本宮的侄女兒。”周後溫柔地輕輕拍著她的手,向前傾身含笑道。
用最斯文高雅的口氣,在明蘭若耳邊說著最惡毒尖刻的話語。
春明站得近,聽得都忍不住捏緊了拳。
這哪裡是什麼皇後,簡直是市井惡毒潑婦。
明蘭若有些意外,周皇後撕破了臉,說話竟毫無顧忌起來,連基本的貴婦修養都沒了?
她眯了眯眼:“是啊,所以皇後娘娘你是不是要甘拜下風,氣死了沒有,一把年紀了,小心點,彆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周皇後忽然身形向後一靠,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傷心表情:“明妃,你怎麼如此說話,本宮隻是希望你好好跟國公夫人賠個不是,竟咒本宮死?”
說著她身形晃了晃了,竟向後倒去。
“母後!”明蘭若聽見身後傳來上官宏業的聲音,他一下子從自己身後衝了過去,扶住周皇後。
上官宏業扶住了周皇後,忍不住惱火地看向明蘭若:“明蘭若,你乾什麼氣母後!”
她挑眉:“……”
又來了,大庭廣眾的搞這些低級宮鬥手段真是閒得慌,周皇後是打算挑撥她和上官宏業的關係?切!
“我說什麼了?我就說了讓母後身體不好,少操心,殿下你說是不是?”明蘭若眼底浮現出一點不耐煩,警告性地看了上官宏業一眼。
自己要真還喜歡她兒子,還能吃這套,不喜歡,你們母子算什麼?
明蘭若冷傲淡漠的態度,竟讓上官宏業窒息了窒:“你……”
“你這逆女,竟敢如此對皇後與殿下不敬,還不快點跪下賠罪!”覃氏見狀立刻起身,義正言辭地指著明蘭若。
明蘭若看著覃氏,想著明玥瑩還給自己乾活呢,她忍了忍沒說話,隻彆開臉不理會覃氏。
覃氏卻忽然也身形晃了晃,在身邊人扶持下才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指著明蘭若——
“你父親好還在東北疆躺著,病危了回不來……你是要氣死你爹和我麼,我們明家怎麼出了你這樣的逆女,也難怪,老爺當初就說你不是親生的……”
明蘭若目光一寒,森冷地看向覃氏,厲聲道:“姨母,你在胡說什麼!”
覃氏這怕是勾結了皇後要給自己身上潑臟水!
明蘭若心裡忽然明白了,覃氏這一出戲,是要讓她這個明家大小姐徹底淪落為“野種”!
名不正言不順,彆說什麼明妃不明妃了,這可是欺君死罪!
覃氏被明蘭若滿是寒意的森冷目光一盯,竟渾身發寒,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但原本因為覃氏“失言”而瞬間鴉雀無聲的宴席上,此刻眾人回過神來,卻都不禁因為這個爆炸性的消息發出驚呼聲。
“什麼,剛才國公夫人說明妃不是明國公親生的?”
“那明妃哪來的,蕭氏莫非在外頭偷人……”
“天哪,難怪這明妃一點不像國公爺溫文爾雅!”
上官宏業聞言,本能地就要反駁:“這不可能!”
他是親眼見過明國公有多疼愛明蘭若的,怎麼可能不是親生的!
這覃氏是見他的奏折寫明國公在東北“傷重不起,昏迷難醒,無力回天”,就以為國公爺會死在東北疆才敢給蘭若潑臟水,想搶家產嗎?!
周皇後卻狠狠一捏上官宏業的手臂,低聲打斷他的話:“逆子,你想氣死母後嗎,還不住口!”
上官宏業一噎,周皇後立刻衝著覃氏道:“明國公夫人,你且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她勢必要坐實了明蘭若是“野種”的身份!
明蘭若眯了眯眼,看著覃氏,眸光森冷裡已經帶了殺意。
覃氏得了令,又聽著周圍人的各種議論,頓時有了底氣,今天明蘭若成了野種,她的女兒就會成為國公府唯一的獨生女!
如此,太子才不敢動玥瑩!為了玥瑩的榮華富貴和平安,她一定要弄死明蘭若!
覃氏朝著明蘭若一副痛心的樣子,才要張開:“你……”
“覃氏,住口!”一道略顯蒼老卻威嚴的聲音響起,伴隨著拐杖敲在地上的聲音一下子打斷了覃氏的話。
眾人看向殿門口,便看見太後扶著個嬤嬤,在慈安宮人的護送下走了進來。
她們齊齊起身行禮:“參見太後。”
太後矜冷地點點頭,隨意地抬手,走到覃氏麵前,冷厲地道:“來人,將覃國公夫人拖下去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