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玉成回憶起從前,聲音還算溫和:“父皇有4個孩子,我和弟弟妹妹雖然也會因為父皇的偏愛而嫉妒不滿,但並不討厭長姐,甚至弟弟妹妹還很崇拜她。可在她的眼中,我們什麼都不是”
蘭玉成已經忘記了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隻記得當時長姐也才二十出頭。但當天下午發生的事情卻如昨日一般清晰他甚至記得那日宮廷內燃著的鬆山雪的味道,和風吹動珠簾的聲音。
那是一個午後,離家三個月的長姐回來了,正在父皇的書房同父皇說話。
消息傳來,小妹興奮地拉著他,要他陪著去見長姐,順便給父皇請安。
他奈何不了那個纏人的小丫頭,於是陪著去了,其實也有些私心,日前在學校的考核中拿了第一名,也想讓長姐的誇獎。
誰知父皇和長姐並不在書房,宮侍說他們出去了,應該馬上就會回來。
他們就在父皇書房的沙發上等待。
等了一會,小妹不耐煩了,跑出去玩了。
父皇的書房很大,書架都有好幾排,珍藏著很多絕版的書籍,父皇很寶貝他們,從不讓他們借去,他想正好趁機讀看一會。
他席地而坐,靠在書架上看得入神,根本沒注意外界。
宮侍大概以為他和小妹一起離開了,也沒提醒。
直到書房的門關上,父皇和長姐說話的聲音傳來,他才反應過來。
他本想走出去,可他們說話時的語氣透露著秘密的氣息,他沒有那麼做,一動不動地躲在那裡偷聽。
一邊提心吊膽一邊覺得羞愧,一邊又很好奇。
是父皇的生意,“你說什麼!”
“一個月前,我去參加姑祖母的葬禮,意外發現姑祖母去世的那個時間門點,全帝國疆域內的汙染值突然下降了5點。我以為是巧合,再三確定了時間門,發現分秒不差。姑祖母的去世影響了克魯索斯。但是姑祖母並沒有覺醒穹天玉樹,甚至沒有覺醒異能。我找出了這些年家族成員去世時間門對比全帝國境內在這個時間門點的汙染值變化,得出一個結論——血誓的第一條作用在所有繼承了蘭應穹血脈的後代身上。”
“所以呢?”父皇不以為意地笑道:“要殺掉蘭氏血脈的數百人嗎?有這個時間門不如多幫父皇批兩份文件。”
蘭華清當時沒有說話,因為他腿麻了,換姿勢時的一點動靜驚動了他們。
然後他被拎出來罵了一頓。
他根本就聽不懂父皇和長姐在說什麼,也不覺得那對話有什麼問題,隻以為這是一個平常的午後,以為這一日的記憶會淹沒在記憶中日漸模糊而後忘記。
直到十多年後發生的一件事情,讓他重新想起了這段記憶。
是皇室受到詛咒的傳言出現。因為在那七八年的時間門裡,整個蘭氏沒有一個新生兒誕生,而死去的成員卻高達三十幾多個。這其中有年輕的,年長的,與皇室的血緣有近有遠。
詛咒一說傳開後,皇室也采取了一些措施,但是收效甚微。當時這件事情鬨得很大,甚至為了平息傳言,帝國一個強大的詛咒係世家受到牽連,整個家族覆滅。
外界再也沒有人提蘭氏受詛咒的事情,但是蘭氏的成員還是在悄無聲息地死去。
直到後來,弟弟也死於這場莫名的詛咒。
弟弟死後的那天晚上,他去書房找父皇,還走到書房,就聽到了玻璃和瓷器摔碎的聲音。宮侍勸他不要進去,父皇在裡麵大發雷霆。
他在外麵等候,沒過一會,書房的門打開,長姐從裡麵走了出來。
她的左臉上有一個通紅的巴掌印。
蘭玉成心中一驚,父皇竟然扇了長姐?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長姐到底做了什麼惹父皇如此動怒?
長姐冷淡的眼睛掃過他,沒有停留,就離開了。
這晚從父皇的書房回去之後,他就夢到了十幾年前的那一幕,才驚覺那一日的記憶竟然如此清晰地刻在他的腦海深處,從未被遺忘。
次日,父皇就把長姐派去了前線,過了幾天父皇又前往祭壇,召出穹天玉樹做了一番祈福,之後的一段時間門,詛咒好像真的消失了。
但這件事就此在他的心底紮根,他始終沒有放下。
一年後長姐從前線歸來,立下赫赫戰功,父皇很是開心,父女間門的關係又得到了緩和。
而蘭玉成卻活得提心吊膽。
長姐回來後的第一年,風平浪靜,他稍稍鬆了鬆緊繃的神經。
可第二年,蘭氏的人又開始陸續死亡,他就知道,這件事沒完。
那幾年克魯索斯活動頻繁,前線吃緊,父皇疲憊不堪,全副精力都在軍政事務上,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於是蘭氏在那一年的時間門裡就死了幾十個人。
蘭玉成整日提心吊膽,防備著長姐,也偷偷保護著小妹。
但是他沒防住。
小妹死了。
試煉中被突然發狂的s級異獸殺死。
他不信,卻沒調查出什麼,可是那段時間門長姐就在帝都。
他永遠忘不了葬禮上,無人注意時,長姐望著小妹遺照的神情。
很平靜,眼中完全沒有悲傷,平靜到冷酷。
他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憎恨蘭華清的。
他絕對無法原諒,也無法理解為了任何事將屠刀伸向自己的家人。
明明弟弟妹妹那麼崇拜她。
原來他們在她的眼中,什麼都不是。
大概父皇也沒想到,十幾年前一句玩笑的“難道還能屠掉蘭氏數百口人?”成了長姐的執念和目標。
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不能讓她得逞!更不能讓她坐上皇位,否則,蘭氏所有人都沒有活路!
後來的事情就是,他就聯合了皇室的人、世家的人,刺殺長姐,自己坐上皇位。
“若不是我登上皇位,庇佑著蘭氏血脈,還不知道有多少蘭氏的人無辜枉死,”說到這裡,他輕笑了一聲,“包括你,霍淵。”
“為什麼你從小被養在你祖父身邊?真的是因為他們忙到沒有時間門帶你嗎?”
霍淵沒說話,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蘭玉成:“不是。因為她討厭你。”
牧星辰微微蹙眉,看向霍淵。
霍淵垂下眼簾,擋住了眼中神情,“你本來應該是霍家的人,可是你沒有覺醒你父親的異能,反而覺醒了擎天玉樹異能,這讓她非常失望。在你剛覺醒穹天玉樹異能後不久,她就想掐死你。幸好你父親發現,為了能讓你平安長大,他不得不把你送到你祖父的身邊。若不是她後來死得早,你能活到現在?”
長老們看看霍淵,再看看皇帝,表情十分複雜。
這太瘋狂了!
誰敢相信,帝國玫瑰,人們心目中的女神,竟是如此冷酷鐵血。
可不得不說,她實在是偉大,但一些行為,也實在很難讓人認同
霍淵:“對於編故事美化自己的這件事情,你倒是很擅長呢,舅舅。但是不論你再怎麼矯飾,你操縱□□的這件事情也是抹不去的。”
對於蘭玉成剛才的那番話,牧星辰當然不會全信,把自己描繪成一個無辜的受害者,迫不得已做出篡位的行為明顯就是為了博取同情,洗白自己罷了。
至於他話裡透露的信息,以看霍淵的反應來看,大概率是真假摻半,而真的應該是關於長公主的描述
蘭玉成:“勾結□□,你有什麼證據?”
霍淵:“這麼有自信,你確定你做的萬無一失了嗎?”
蘭玉成蹙眉。
“星辰。”
牧星辰會意,上前一步掏出一張紙幣。
蘭玉成警惕地後退,他的近身侍衛上前一步,顯然,他們已經知道牧星辰的能耐。
霍淵:“老實交代吧。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接觸□□的。”
蘭玉成:“父皇駕崩之前。”
霍淵:“你膽子倒是很大。”
蘭玉成:“這都拜你母親所賜。若非她想屠儘蘭氏全族,我也不會找到邪|教。”
“為了自保?”
“不,我隻是恨你母親,用我們的命去換那些低賤的平民的安穩生活。”
蘭玉成的表情近乎傲慢,“我也不認同先輩的思維方式,他們像是些蠢貨。”
“明明我們和克魯索斯才是一國的,我們是祂的子孫,跟隨祂,祂會賜予我們強大的力量和穩固的地位。平民隻是拖累。”
“優勝劣汰,弱者本該死去,為什麼就要犧牲強者保護弱者,為什麼不可以強者活下去,弱者順應自然死去?”
“反正都要死,為什麼不可以是弱者去死?”
“與其祖祖輩輩用自己的性命去換平民的安穩,不如和克魯索斯一起永生!”
牧星辰嗤笑,“克魯索斯複蘇,高汙染值之下,你以為你活得下去?”
蘭玉成:“祂的汙染值不會傷害蘭氏血脈。”
牧星辰:“那蘭應穹怎麼死的?”
蘭玉成:“與後來的汙染值無關,經年舊傷罷了。”
牧星辰無語,想得倒是挺周全。
“所以這些年,一直是你在暗中操控司襄、金得利?”
蘭玉成沒有否認。
霍淵:“教皇和司耀宸在哪裡?”
蘭玉成突然得逞地笑了,“舊都。”
“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門,不如早點趕過去,說不定還能攔住祂。不然等他成功,舊都就再也困不住克魯索斯了。祂呀,要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