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窗外細碎的橘色晚霞穿透紗簾,照在了淡墨山水畫上。謝音樓抱著畫筒站在書桌前看半響後,又指了指畫卷上的雪竹:“我送給媽媽的青綠旗袍上那幅雪竹圖,就是這裡。”
傅容與幫她拍了照,傳給秘書那邊,留著自證。
謝音樓將畫筒放下,轉而去抱他的腰:“我忘了初稿是什麼時候弄丟的,那時老師把封筆作送給我,我又很喜歡上麵的部分雪竹,就給臨摹了下來。”
後來,她用古法刺繡,一針一線將雪竹圖縫製在了旗袍上,作為禮物送給了媽媽。
那時恰好拍全家福,才留下照片。
微博上那個設計師還沒有出聲,熱度已經上漲到前十都是這個話題,謝音樓是一個小時後,親自在網上自證了旗袍設計的來源出處。
這幅畫,畢竟沒有流到市麵上,要是換彆人,肯定有網友會質疑真假。
但是謝音樓的身份擺在這,眾所周知她是師承顏逢卿的關門弟子,備受文壇大佬們關注,不可能偽造畫作。而很快連遲林墨都轉發了她的微博:「這幅畫,是小觀音成年禮時我祖父為她親筆所畫,我就在場。」
人證物證俱全,這下吃瓜的網友們都越發好奇那位設計師,是怎麼知道這幅畫的。
「阮璿嚴重懷疑你是不是偷了小觀音手稿啊,瞧這初稿像是隨便塗鴉畫上去的,不像一個專業國際設計師之手。」
「我們替你罵了那麼久,回應下吧。」
「謝音樓不愧是被豪門嚴格教養出身,澄清自己的聲明裡,隻字不提被咒罵的委屈,仙女隻拿證據說話!!!」
「仙女跟仙女間的母女情我先磕,她給奈奈設計旗袍穿,奈奈也把孤品旗袍送給她,羨慕了!」
「謝音樓真的好會遺傳啊,你看她兩個弟弟長得爸爸,就她,完美複製了奈奈的臉。」
「嗚嗚嗚吃瓜了一整夜,我還沒徹底緩過來,小觀音是她,又覺得不是她的話,全網能配得上傅容與白月光的女人幾乎沒有。」
「謝音樓這身仙女氣質,把隔壁營銷自己是古典第一美人的孟詩蕊和舞蹈界皇後的程元汐襯得像山寨貨哈哈哈。」
「突然發現孟詩蕊自從跟謝音樓錄製節目後,就不敢在營銷自己是古偶界的小薑奈了,是不是模仿品撞上正版,被打臉了?」
「隔壁的溫灼更慘,找的第一任女友孟詩蕊是山寨貨,第二任什麼非遺傳人張夢麓,連謝音樓頭發絲都比不上……得不到清冷自持的白月光,就去找替代品麼。」
「拜托,彆把溫灼名字拿來跟謝音樓沾邊,我嫌眼睛臟。」
「謝音樓和傅容與名字組在一起多賞心悅目啊,你們這些假粉!!!彆忘記給謝音樓點了數萬盞長明燈的男人。」
「傅容與已經是小觀音的了,我們凡人怎麼配跟仙女搶男人,提個小小建議,把全家福裡兩個弟弟給我們分了吧。」
「我要站在謝家主身邊的那個。」
「我也要!」
……
“站在謝家主身邊……”謝忱時將牆壁上的全家福相框取下來,微狹起眼端詳了會照片,順勢問路過的傅容與:“我爸身邊站著的,是我吧?”
傅容與視線淡淡掃過去,隨即薄唇輕啟:“是忱岸。”
“是黑心肝?”謝忱時怎麼看像他多一點,修長的骨節對相框指指點點:“分明是老子。”
全家除了他之外,誰也不關心站在謝闌深身邊的兒子是哪個。
謝音樓沿著樓梯走下來,經過沙發那端時,拿了顆媽媽剝好的葡萄吃,略酸,又去討要爸爸的茶,最後才往看報紙的謝忱岸身邊一坐,白皙的手輕搭著弟弟肩膀,將微尖的精致下巴也貼了過去:
“二妹,你本來就沒有小戒尺長得好看呀,全家都知道的事。”
謝忱時放下相框,薄唇輕嘖出聲笑,想過來掐她:“什麼?你說什麼?”
謝音樓往謝忱岸身後躲,扯過靠枕去扔他:“謝忱時,你彆亂來啊。”
偏偏謝忱時人來瘋,把她玉骨一樣纖細的手腕拽住,作勢就要抱起扔到院子魚池裡去,謝忱岸對此穩如泰山,握著報紙的手都不帶抖的,而謝忱時肩膀一沉,側頭看到傅容與站在了身後。
“彆鬨。”
傅容與將謝音樓解救了過來,手臂輕易就抱到旁邊單人沙發上。
有靠山了。
謝音樓可囂張,看著把手指骨節揉得作響的謝忱時:“你敢扔姐姐,小心你姐夫把你摁在魚池裡泡澡!”
話音剛落,她腦袋被傅容與手掌揉了揉,帶著笑:“你也彆撩他。”
看她有人撐腰,謝忱時先給她一記眼神,這筆賬,事後算。
旁邊的薑奈看戲,拿出手機給孩子們抓拍了幾張照片。
水晶燈璀璨的燈光下,大家難得都聚集在寬敞的客廳裡,她忽然有了個想法,把管家喚了過來:“幫我們重新拍一張全家福吧。”
管家聽從吩咐,接過手機。
而謝音樓和謝忱時隔空對視一眼,都搶著要坐在爸爸身邊,她先一步,伸手摟著謝闌深的脖子:“我要挨著爸爸。”
謝闌深將白瓷的茶杯放下,輕拍她的肩膀:“沒人跟你搶。”
不是人的謝忱時:“……”
他視線掃了下沙發最中間位置,猶豫幾秒沒敢往裡擠。
謝忱岸從不跟這兩人搶什麼,他也跟著放下報紙,沉靜坐在母親的身邊,一如年幼時總是最清冷寡言的那個。
而這種溫馨畫麵,是傅容與沒有經曆過的,他隻閒閒的站在謝音樓的身旁,單手抄著褲袋。
管家抓哢嚓抓拍了數十張,笑聲彌漫著客廳:“小少爺笑一個,不笑很像大少爺哦。”
謝忱時一聽像謝忱岸就不能忍,露出了他白牙。
管家又提議:“換個位置?”
謝音樓無所謂,提起裙子坐到媽媽的身邊:“好呀。”
於是一調整,傅容與不爭不搶的坐到了謝闌深身旁,謝家雙胞胎反而並肩站在了沙發後麵,又是一聲哢嚓,這幕被永久的定格了下來。
比起謝家彆墅這邊熱鬨,網上的負麵輿論讓國際品牌裳裝的口碑也跟著下滑,高層的創意總監龔霖直接約見了阮璿。
在整體灰色調的辦公室內,她將平板扔在桌中央,亮起的屏幕顯示著微博評論,重重叩響著桌麵:“現在同行都在笑我們百年品牌去山寨了一家小旗袍店的作品,阮璿,這事你必須給個交代。”
阮璿聲音緊繃:“霖姐,我以為她就是個小作坊。”
在謝音樓沒爆出身份之前,她自信覺得就是個靠美貌營銷過度的素人,身後沒有靠山,還不是任由她拿捏。
誰料到會發展成這樣的局麵,連那件旗袍也連夜被官網下架。
龔霖甚至頗有微詞告訴她:“原本裳裝是想請薑奈代言,你設計的這件旗袍,會作為主推新品,這下彆說薑奈了,放眼望去哪個內娛大腕女星會願意穿上你的設計?”
“阮璿,我就問你一句,你手稿是怎麼來的?”
阮璿麵對著龔霖冰冷的臉色,不由地晃了神,想起好幾年前一次飛往泗城的航班上,在頭等艙偶遇到個穿著淺綠長裙的女孩。
起先引起她注意的,是女孩手腕上的白玉手鐲,鑲著鈴鐺很特彆,且玉質細膩,沒有一絲雜色,讓人看了過目不忘。
而阮璿耐心盯著看了許久,隻見那女孩兒不知在草稿上塗塗畫畫著什麼,也沒閉眼休息。直到飛機落地,她走時,不小心遺落了一張手稿紙在座位上。
這張手稿紙,阮璿收藏了數年之久。
曾經她發現彆枝坊的坊主就是那個女孩時,也主動微博私信過,想要高價買下手稿上的旗袍設計。
而私信消息就如同大海撈針,沒有半個回信。
阮璿想到這,麵色慘白:“霖姐,我該怎麼辦?”
龔霖眼神涼幽幽盯著她半響,說:“硬撐著對你沒有好處,發聲明道歉吧。”
夜晚九點鐘,裳裝品牌的官方網發了一則道歉聲明。
聲明裡,阮璿對外界解釋了手稿是飛機上撿來的來龍去脈,也對此給謝音樓帶來了困擾,感到很誠懇的抱歉。
這份抱歉,時間過去整整一個小時,也沒得到謝音樓出聲諒解。
網友們亦是不買賬,在官網的聲明下留言。
「把彆人手稿撿走就能盜用走設計,光明正大占為己有???」
「謝音樓要是沒有自證旗袍的雪竹圖是出自她老師的封筆作,且不是要被你阮璿冤枉死,從清清白白的一個小仙女淪為黑粉網曝的對象!」
「國際設計大師欺負謝音樓是個小作坊唄,仗著自己有百年品牌當靠山。」
「已拉黑裳裝,誰家明星做它家代言人,我都拉黑。」
「咒罵謝音樓立仙女人設的黑粉,跟阮璿一起出來道個歉吧,小仙女還需要營銷,她光是站在那裡,我就覺得跟她仙畜有彆。」
「誰不喜歡一身古典旗袍的小仙女呢」
……
時間過去兩個小時。
謝音樓依舊沒有出聲諒解,裳裝的品牌方那邊逐漸按耐不住,隻好私下,通過人脈網,聯係上了薑奈的經紀工作室。
龔霖態度誠懇的表示,會親自從紐約飛一趟泗城來登門道歉。
秦舒苒看到後,隻是非常官方語氣回了個消息。
轉而,就截圖給了薑奈吐槽:“這裳裝真搞笑,害的我們小公主被全網黑粉罵……如今看收不了場,就發了條輕飄飄的道歉聲明出來,羞辱誰呢。”
薑奈對圈內很多勾心鬥角的事都佛係,但是涉及到謝音樓的,立場是堅決不能讓。
這種道歉聲明,與她而言,連看一眼的欲望都沒有。
而作為當事人的謝音樓,想法是和母親相同。
她沒有去看阮璿在網上的道歉,因為顯然不是道歉給她看的,是給網友們。
夜裡洗過澡,謝音樓就自動窩到了傅容與的懷裡,聲音透著困倦問:“你把老師的封筆作從顏老板手上討要回來,是拿了什麼換的?”
提到這個,傅容與鎖著她的眼神格外深暗,嘴唇溢出低緩的語調:
“顏老板當初會要這幅畫,是幫我試探你的心意……我就算不去要,他也準備等我們辦婚禮時,作為賀禮還給你。”
所以傅容與這次要的輕易,為表示感謝,直接將之前拍賣的古董畫轉贈給了顏老板。
他沒告訴謝音樓,手臂摟著她柔軟的腰,在被子裡換了個位置。
這裡是謝家,特彆是父母都在家過夜的情況下。
謝音樓跟他躺在同一張床上,臉是紅的,身上的肌膚莫名很燙,沒忍住小聲嘀咕著:“傅容與,你要不去跟小戒尺睡吧。”
“嗯?”
“跟二妹睡一間房也行,怎麼回事,我有點害羞。”
…
傅容與抱著她想睡,愣是被這一句給整得神色陡然凝滯,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他略微眯起琥珀色的眸,鎖緊了謝音樓的臉蛋半響:“害羞?”
謝音樓眼尾微微泛紅,被他熱息給浸透的:“我在爸爸媽媽麵前,還是個乖孩子。”
也不知是哪個字,惹得傅容與低笑,長指去挑她的衣帶說:“是,你是乖孩子。”
這語調,略有點笑人的意思了。
謝音樓推開他貼近的胸膛,微微坐起身,烏錦的黑發也散在雪白肩頭,襯得一張臉極小:“我不乖嗎?”
“乖。”
傅容與修長的手指隨後將她重新拉了下來,扯過柔軟被子蓋住腦袋,嗓音壓得極低:“來,我們做點讓你害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