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時分,千年古鎮裡的遊客們目光都被吸引過來,拿出手機拍下這幕美景。
在沿著河畔邊,有數萬盞長明燈安靜地漂浮在水麵,上半截蓮花清晰綻放,下半截模糊如瑰麗油畫,像一片燭光彙成的璀璨燈河,遠遠地綿延向了天際,勝過了夜空千萬裡的月色。
謝音樓也沿著石橋旁,看到了迷人眼的燈火。
身後,舉著攝影機的工作人員在喧鬨的氣氛裡,一時忘記要跟拍謝音樓,跟身旁的同事低聲說:“陳導這收官時間挑的好啊,能撞上古鎮有人放許願燈。”
“零成本蹭了一波免費取景,拍出來的效果絕對堪比人間仙境。”
“那蓮花燈……是不是還寫有字?”
有些遊客離岸邊近的,就蹲下去撈過飄浮過的蓮花燈看,很快就有人跟風效仿,便發現:“是觀音禪寺的長明燈啊。”
平時燒香拜佛的,都知道觀音禪寺裡的長明燈是最難求的。
能求到一盞,都不知得積攢多久功德,何況上萬盞,將這沿街的河流都繞了一圈,難以想象放長明燈的人。
平日裡是給寺廟做了多少善事捐款,才能點亮整個千年古鎮夜。
謝音樓膝下的裙擺隨著風吹,走了片刻發現節目組的人沒跟上,被重重人群衝散了,正想要尋找時,耳邊,聽到有道陌生的聲音將蓮花燈上的字念了出來:“願我小觀音一世,如燈火長明。”
“咦,怎麼都是重複這句許願啊。”
“……都是同一個人為小觀音放的?”
謝音樓驀然轉過頭來,心間像是彌漫上某種預感般,看向了石橋那邊人群,卷翹眼睫下的視線,如同被透明紅線牽引著,一直連到了不遠處的傅容與身上。
在瑤瑤燈光襯托下,他側影俊美而挺拔,穿著簡單的白襯衫長褲,衣袖閒散半挽,露出一截肌骨均勻的手腕,清晰可見那黑色的梵文刺青。
是她的傅容與終於來了。
他緩緩邁步踩著青石台階一級一級走下來,兩岸的燈火映著琥珀色的眼眸,也倒映有她的影子。
謝音樓心跳忽然急促,耳邊隔絕了外界所有雜音般,在圍觀的遊客還在震驚是誰為了小觀音放了數萬盞長明燈時,在她這兒,答應已經呼之欲出了。
那雙微顫的眼睫泛著水霧,還沒從乍見他的驚訝裡回過神:“你來了怎麼不跟我說。”
“想給你個驚喜。”
傅容與停在身前,抬起指腹溫柔將她眼尾細碎的淚意拂去,那熟悉的氣息,讓謝音樓後知後覺地發現才數日不見,就已經想他到了深入骨髓的程度。
她不想落淚的,偏偏眼睛跟被清水浸過似的,去握他的腕骨,指尖觸碰到黑色刺青,有說不清的話跟他說,到了唇齒間,卻是說:“數萬盞長明燈……傅容與,你一來就騙我眼淚。”
話音未落,傅容與伸出手臂就將她抱了過去,隔著薄薄的襯衫能清晰感覺到他的體溫,還有胸膛內的心臟都在為她跳動著。
低首間,伴著雪鬆氣味的熱息灑在了她耳廓:“音樓。”
“嗯。”
“我愛你。”
……
愛這種情話,從口中說出來是那麼空洞無物。
但是傅容與低沉的聲線說得極為的真實,夜風瞬間靜止了,修長而分明的指骨捧起謝音樓的臉蛋,離著這樣近,低頭凝望著她,直至她心尖倏地被那眼神的溫度融化。
傅容與親下來時,謝音樓沒躲,卻是下意識僵住後脖。
以前兩人接吻,都是黑燈瞎火的,躲著人的。
這還是第一次在外麵,在人群裡就親了,也不怕彆人瞧去。傅容與起先是找到她的舌尖,力道極溫柔的慢吮,待謝音樓適應後,才瘋狂加深這個綿長的吻。
謝音樓下意識抬起手抱住他,緊緊拿著的芙蓉魚燈也掉落在了地上,柔和的光淡淡照映著一抹綠意的旗袍裙擺。
在這刻,她忘記還身處在錄節目裡,也不顧會被遊客圍觀。
心底唯獨滋生的念頭,便是尋個有光的地方。
在這風華正茂的年紀
與他熱烈相愛一場。
……
晚間十點多。
節目組在衝散的人群裡終於把嘉賓們都聚集一起。
陳儒東顯然也被整個古鎮的長明燈震撼到了,還親自去取景,遲來了半個小時,數了一下烏泱泱的眾人,見謝音樓不見蹤影,差點沒嚇出一把冷汗。
“小何呢,不是叫他跟著謝小姐嗎!”
陳儒東到處找助理,直到在彆墅外跑進來一道高瘦的身影,是小何舉著手機說:“陳導,謝小姐找到了。”
眾人循著視線看外麵,卻沒有人影。
正當陳儒東要發火時,小何才喘著氣把話續上:“熱搜!”
千年古鎮的河燈夜景顯然是被遊客們發到了網上去,熱度持續上漲間,有些熱門詞條也隨之被瘋狂轉發觀音禪寺的長明燈、小觀音,燈火長明
點開,都是一些吃瓜網友們的評論。
「給路過的家人們普及一下,泗城觀音禪寺是出了名的靈驗,所以這家寺廟的長明燈很難求到手,能任性圍繞古鎮放數萬盞燈的,絕對是家財萬貫級彆啊。」
「救命,一整條河啊……羨慕到爆哭,有生之年彆說數萬盞了,有人為我放一盞長明燈,我都能感動死過去。」
「據說長明燈要心誠則靈,這是哪位神仙的愛情啊!」
「蓮花燈上都是重複那句:願我小觀音一世,如燈火長明。我對比了網友發的那些照片,燈上筆跡都是來自同一個人,數萬盞要把手寫廢吧?」
「我不管,我要實名羨慕小觀音!」
……
在“小觀音”成為全網最羨慕的女人時,隨即有人眼尖的發現古橋燈火照裡,有兩道身影也被抓拍了進去。
夜色濃墨的緣故,畫質不夠清晰,卻能看出傅容與將一身綠色旗袍的女人抱在懷裡,雪白袖口的腕骨處露著梵文刺青,將她細如蒲柳的腰肢掐著,貼近他胸膛深吻。
先前因為這個梵文事件,網上就八卦過一陣傅容與的白月光女孩是誰。
那時隻有個記者出來模糊回答,說是個很仙氣的女人。
大家的記憶還沒忘,再看到傅容與和他的女孩也出現在古鎮,瞬間都沸騰了。
很快,就引來了觀音禪寺的信徒出來發微博透露:“古鎮的長明燈是傅容與放的吧,他十年前就是觀音禪寺的信徒了,聽老和尚說,大佬年少時好像是為了那位小觀音,三步一叩跪到寺前,才能在神佛像前點上了一盞長明燈。
後來他每年都有親自到這裡祈福點燈……對了,寺廟後院有一片網紅經常跑來打卡的野花,就是傅容與種下的。”
這一爆料,在聯合熱搜上的長明燈詞條。
在線的網友都不用去找本人求證,他手腕梵文刺青翻譯過來是音這個字,長明燈上親筆手寫著小觀音……
都是圍繞著音的,而這世間根本不存在巧合的事!
半個小時不到,熱搜又新添了一條關於傅容與放長明燈的詞條。
隻是所有人很想扒出小觀音到底是什麼神秘仙女時,卻發現全網有兩人在古橋接吻的照片裡,她的側顏被男人手掌遮擋著,無法睹見真實的容顏。
臉是看不見。
但是這身孤品的旗袍,是要命的眼熟。
助理小何將手機遞給眾人看後,小心翼翼地冒出一句:“所以,小觀音是謝音樓小姐嗎?”
寬敞熱鬨的客廳罕見沒了聲,連坐在沙發上的孟詩蕊都震驚著表情,低頭將網上的照片仔細看了一遍又一遍。
而比她反應更大的,是溫灼:“這張臉……是傅容與?”
“是啊,我們節目最大的投資人。”
路回舟似乎不感到意外,身形性感慵懶地坐在椅凳上,喉嚨混合著模糊的笑:“看來不必找人了,謝音樓肯定跟傅總過二人世界去了。”
溫灼早已經把節目布置的任務找到了,他和謝音樓一組,到時候後期剪輯下視頻,倒是也能瞞天過海她最後不在場的事。
陳儒東跟路回舟想到一塊了,沒注意到溫灼的異樣表情,正要開口。
“陳導,看來這個節目是大佬捧人玩的,我們都是陪玩啊。”孟詩蕊像是猜到陳儒東想圓場過去,精致指甲間把玩著手機,先一步陰陽怪氣了起來。
“節目都沒錄完,就鬨失蹤……還得讓大家收拾爛攤子。”
“網上現在說她是全網最讓人羨慕的女人呢,嗬。”
眾人神色各異地對視著,其中有個新加入兩期的女星於思零插話:“那怎麼辦呢,少了個嘉賓,大家都擺錄麼。”
孟詩蕊將手機往茶幾扔,讓氣氛重新恢複了死寂:“我不錄。”
最後一期收官卻因為謝音樓把節目當兒戲,鬨成嘉賓們全體擺錄場麵,孟詩蕊顯然是想好了淩晨的熱搜話題,她豔紅的唇在明晃晃燈光下勾起。
就在有人蠢蠢欲動想附和時,門外忽然響起聲音。
“抱歉,我回來晚了——”
是謝音樓。
她一身綠色旗袍在出現的刹那,遠遠地看,氣質像是一塊清透生光的青玉,而隨著走進彆墅內的,還有氣質格外清冷禁欲的傅容與。
在大庭廣眾之下,兩人不避嫌的站一起,相當於默認了關係。
謝音樓淺笑著走到陳儒東麵前,解釋了錄製節目沒把手機戴身上,又找不到走散的攝影師,隻好先獨自把任務完成。
語聲落地,便側過臉,表情溫柔讓傅容與把旗袍店買來的刺繡布料給導演。
陳儒東趕緊接過:“勞煩傅總了。”
謝音樓卷翹的眼睫毛垂落,隨即,又輕飄飄問:“剛才大家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
這話問的,讓陳儒東差點掛不住老臉:“孟小姐就愛跟我開個玩笑呢。”
謝音樓視線涼涼看向坐在沙發上的孟詩蕊,似乎很欣賞她敢怒不敢言的一麵:“看出來了。”
嘉賓們都全體到齊了,節目收官錄製也繼續,在深夜裡,導演將拍攝地選在了庭院內,亮著數盞暖黃色大燈,清晰地照映著一條長長的木桌。
謝音樓還不知熱搜的事,她讓傅容與去彆墅樓上房間,剛落座,轉頭就看到溫灼不知何時搬了條椅子坐過來,好一會兒才出聲問:“你的未婚夫,是傅容與?”
“不然呢?”
謝音樓語氣柔柔的反問,能氣死個人:“總不可能是你吧。”
溫灼先前忙著拍戲,錯過了傅容與梵文刺青上熱搜的那次,一直不知道在天府公寓電梯裡暴打自己的小白臉,竟然跟節目裡最大的資本家是同一個人。
更讓他不可置信的是,這樣頂級大佬會娶一個開旗袍店的普通背景素人?
“他怎麼會認你做未婚妻?”
溫灼有些晃神,連鏡頭已經移到他這邊都不知,重複地低聲問謝音樓。
這幅失態的模樣,直接讓身為正牌女友的孟詩蕊冷了臉,隔著長桌出聲:“溫灼,你是不是認錯你的女朋友了。”
溫灼被充滿威脅的提醒,猛地回過神來。
可惜攝影師的鏡頭早就錄製了進去,清俊的麵容微僵:“我和謝音樓是隊友,坐這裡,有什麼問題嗎。”
他在外人眼裡裝慣了深情男友形象,這還是第一次公開懟孟詩蕊。
謝音樓白淨的手指端著玻璃杯淺淺喝了口,似乎對這幕覺得諷刺,而一向心眼大的宋鵲立刻想到網上有傳言過謝音樓捆綁溫灼炒作緋聞的通稿,可這瞧著,不像那回事。
結束完拍攝,已經是四十分鐘之後。
以陳儒東上鏡,發自肺腑地發表完感言,為告終這檔第一季宣傳非物質文化的節目,淩晨這個點,明星嘉賓為了趕通告,有些連夜就離開了桃溪景區。
而謝音樓倒是不急,她還坐在院子裡,捧著花茶靜靜看著月光。
待工作人員都把現場工具收拾好,走的也差不多了,四周無人,她看到傅容與的身影緩緩出現,腦海中不由地浮現之前……
在石橋的人群裡接完吻,謝音樓覺得臉頰遲遲的燒了起來。
她的唇,舌尖都是麻的,瞧著他半天,倒是笑。
傅容與也跟著笑,手掌揉著她烏錦般的發,似乎是從她清透的眼眸裡讀出想說的話,低沉緩慢地回答:“從現在開始我不走,不會再走了。”
謝音樓的心瞬間安定下,指尖去揪著他的襯衫紐扣。
一字一字的問,聲音是被吻得沙啞的:“爸爸,同意我們的婚事了嗎?”
傅容與去晉城拜訪了趟回來,連看她眼神都摻著格外深的情緒,指腹揉了揉她的唇,低聲恍若貼在耳邊:“謝家主,給了我考察期。”
這個考察期,是他在晉城雨夜裡跪了三天三夜,求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