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大的力量在瞬間湧入,讓這具身體的血肉以及義肢通紅得像是熊熊燃燒的烈火。
隻是,這火燒的並不是身體,而是靈魂。
【二階降臨】。
白維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眼前的兩顆心臟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如同猛錘的戰鼓般瘋狂的響動著,連帶著整個大地都在震動。
像是在咆哮,又像是在顫抖。
“你在乾什麼!”
奧利弗已經掙脫了傑拉爾剛才對他的束縛,他甚至反手握住了傑拉爾的鏈鋸劍,此刻就像是被風一吹就會倒下的紙片人,用著極為詭異的姿態向著白維衝來,鏈鋸劍劃破空氣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尖嘯。
“快給我去死!”奧利弗衝著白維的腦袋砍去。
白維動都沒有動。
而後刷的一聲。
奧利弗突然的感覺身體一輕。
他低下了頭,發現自己那麵皮般的身體突然隻剩下了一半,那連帶著的五臟六腑都已經消失不見。
奧利弗愣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身體也還沒有反應過來,那些被切斷的部分都還沒有開始流血,他便栽倒在了地上,而後才感覺到身後一陣涼意。
這是有風灌了進來,在那尖銳的呼嘯聲中,吹進塔內的狂風如小刀般鋒利。
奧利弗轉過頭,這才發現身後的牆壁上多了幾道數米寬的,仿佛被利刃所切開的裂隙。
而從那裂隙就能直接看到遠方那正在升起的太陽,就像是……
不,那不是太陽。
奧利弗瞪大了眼睛,渾身顫栗。
那是……瞳孔。
永生之神的,瞳孔。
祂,在看著自己。
不,不對。
不是在看著自己,而是在看……
奧利弗下意識的轉過頭,看向了這座大殿裡的另一個人。
而後他發現,白維也已經轉過了身,平靜的與那隻瞳孔對視著。
一人一神,就這樣互相看著對方,讓夾在中間,早已擁有了幾分神性的奧利弗仿佛局外人。
這讓奧利弗的內心感到了極大的震撼以及不甘。
他努力了這麼多年,計劃了這麼多年。
才終於得到了現在的力量,成為了夢寐以求的……半神。
但是,在真正的神祇麵前,對方隻是一個注視,甚至不是直接的注視,就能讓他汗毛直立,動彈不得。
甚至連呼吸這一本能,都快要忘記了。
但這樣的對視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天琴之神隻是被打倒了,還並沒有死去,很快祂便再次站了起來,拖著永生的尾部,重新回到了剛才的廝殺之地。
當那視線離開後,奧利弗才像是解除了束縛,開始重重的喘氣,活像是哮喘病人。
而後,他聽到了腳步聲。
再次抬起頭時,白維已經站在了他的身邊,可也並沒有看他,而是透過剛才永生留下的裂隙,看著通天塔外那兩個肆意廝殺著的神祇。
“很有意思吧。”白維開口。
“……什麼?”
“神與神的戰鬥,本該是毀天滅地的吧。”白維笑著說道,“但你看祂們,打起架來哪裡有毀天滅地的樣子,倒像是兩隻……野狗在爭食。”
將諸神之戰形容成野狗爭食。
這是何等的……狂妄褻瀆之語。
但從白維的話語中,奧利弗卻聽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甚至沒有輕蔑。
就仿佛,他隻是在平靜的陳述著一個事實,平靜的將諸神看作是野狗般的生物。
這讓他不自覺的抬起頭,也透過那縫隙……不,應該是抓痕,看向外麵的戰鬥。
這怎麼會是野狗之戰呢?
天琴在努力的貫徹著祂那秩序與機械的稱號,每當祂抬手,就能得到整個城市的回應。
還沒有損壞的齒輪列車脫離了軌道,自燃起了烈火,像是一根根離弦的火箭,衝著永生之神衝去。而那些原本連接著塔與塔的“細線”也在天琴的力量下化作了捆向永生之神的鋼筋鐵索。
但這也無法讓永生之神停下腳步,祂扯斷了那些“繩索”,扛著那一次次的爆炸,衝到了天琴的麵前。
此刻祂更像是高速行駛著的齒輪列車,直接將天琴撞翻。
天琴在地上翻滾著,壓垮了無數房屋,但手卻像是吸鐵石一般,隻是在地麵上輕輕的一滑,便將無數的金屬部件吸引了過來,而後自動組裝,運轉,幾乎在瞬間就自動構成了一柄數十米長的鏈鋸劍。
而後反手砍在了永生的肩頭,接著就像是白維第一次見到傑拉爾對付汙染物時那樣,在巨大的轟鳴聲中,鏈鋸劍往下斬去,將永生一分為二。
那濺起的鮮血將半個城區染紅。
而目睹著這場戰鬥的奧利弗,卻感覺整個靈魂都在震顫著,讓他不敢再繼續看下去了,隻得拚命的低頭。
而後聽到白維的聲音慢慢悠悠的響了起來:“其實祂們本該打得更精彩的,但是可惜,不管是天琴還是永生,都已經不能看作是完整的神了,甚至於……祂們兩個加在一起都不能算是完整的神。”
白維的話語中帶著遺憾。
聽到這話的奧利弗再一次抬起了頭,但這一次他看向的是白維。
不過在他的視野中,他看向的還是傑拉爾。
這本該是傑拉爾,這明明就是傑拉爾。
但是那個眼神,那個語氣,那個神態,都不是傑拉爾能夠做得出來的。
“你……”奧利弗努力的壓抑著內心的恐懼,低聲問道,“到底是誰?”
白維沒有回答,隻是繼續看著外麵的戰鬥。
很顯然,戰鬥並沒有結束。
那被斬成兩段的永生又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那將小半個城區染透的神血也在這個時候宛如煮開的水一般沸騰了起來。
天琴已經感受到了什麼,立刻揮舞起手裡的鏈鋸劍。
在祂的牽引下,又有無數的金屬配件從城市的四麵八方處湧來,迅速的覆蓋在了祂的身體上,想要為祂塑造一副金屬之軀。
就像是祂一直用來麵世的形象那樣。
但很可惜,永生的動作更快。
那些沸騰的神血也從四麵八方向著天琴射出了血線。
刹那間,天琴的神軀被數以千計的血線貫穿。
那些還未覆蓋到祂身體上的金屬配件紛紛散落,祂也無力的垂倒在了地上,攻守之勢瞬間易形。
“一個死去的神想活,一個活著的神不想死。”白維輕輕的搖頭,“所以一個不要命,一個惜命……這場戰鬥的結果是注定的。”
“……你,到底是誰?”奧利弗再一次問道。
“我是誰真的很重要嗎?”
白維依舊沒有回答,他目不轉睛著,始終注視著遠處的兩位神祇,語氣輕鬆的像是退休的老大爺。
可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的身體……不,準確的說,是他的靈魂。
擁有了些許神性的奧利弗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傑拉爾的生機正在迅速的減弱。
他的靈魂就如同燃燒著的槁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灰燼。
簡直就像是……在自焚。
但就是這麼一個在自焚的人,此刻卻在與他優哉遊哉的聊著天,點評著不遠處的諸神之戰。
這讓奧利弗感到了巨大的荒謬……和恐懼。
他掙紮著想要站起來。
永生和天琴的戰鬥還沒有結束,他的戰鬥也不該結束。
隻要把傑拉爾乾掉,那麼一切都……
“噗嗤”。
一根鋼管從奧利弗的喉嚨貫入,又一次將他的腦袋死死的釘在了身後的牆壁上。
“安分點吧。”白維看都沒有看他,淡淡的說道,“我現在沒工夫理你。”
喉嚨被貫穿的他根本就沒法說話,而更讓他感到恐懼的是,他嘗試修複傷口,但卻失敗了。
白維隨手發出的一次攻擊,竟讓他無法複原!
這……到底是為什麼?
白維仍舊沒有解釋,隻是靜靜的注視著遠處的戰場,而後輕輕的說道:“殺神可是個體力活。”
他那如星辰般璀璨的左眼,此刻正倒映著不斷朝著天琴發起進攻的永生之神。
“我需要更加專心才行。”
……
這場戰鬥不止是白維在看。
那些已經逃到了安全地帶的天琴人也同樣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