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索姆城而言,這個夜晚比想象中的要漫長。
在前半夜,那數年不遇的暴雨粗暴的衝刷著這個古老的城市,整座城市被壓製得寂靜無聲。
而在後半夜,雨突然的減弱了,而整個城市卻在這本該更為寂靜的時段變得喧鬨了起來。
無數的萊茵騎士在突兀的集結後,麵色緊張的衝向了他們的大教堂;被吵醒的治安官睜著惺忪的睡眼嘀咕著“這幫家夥搞什麼”後翻過身繼續睡;頭發花白的老者拉著一輛板車走在出城的路上,板車上的白布顯眼而醒目;小教堂裡的母親抱著突然好轉的孩子泣不成聲,被不斷感謝的神甫在微笑著點頭的時候也閃過一絲疑惑。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那宛如星辰般的瞳孔中流轉著,最後停留在了那深巷的小旅館中。
大病初愈的女人抱著她懷中睡熟過去的女孩,用手輕輕的擦拭著女孩眼角的淚痕。
而女人也時不時的抬起頭,望向小巷深處,似乎在等待著誰人的歸來。
“要進去看看嗎?”白維緩緩的開口。
烏魯沒有說話,像是已經徹底消散了。
但白維知道烏魯還在,雖然他也很驚訝烏魯能夠堅持到這裡,但那靈魂深處的最後一絲火星,確實還在燃著。
隻是需要點耐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烏魯才做出了回複:“啊……不用了,我已經看到了……我想看的東西。”
白維並沒有強求。
這具殘軀已經走到了極限,白維明白烏魯不想讓它出現在那個女人和那個女孩的麵前,所以就這樣看著,便已經足夠了。
白維也知道他想看的是什麼。
就在眼前了。
就這麼看了近半個小時,白維才聽到那靈魂深處的一聲歎息。
“夠了,已經夠了。”烏魯輕輕的說道,“我……該走了。”
白維沒有說話,他知道烏魯還沒有把話說完。
而這一次,烏魯也並沒有讓他等太久:“我……突然想起來了,在我們第一天來到這座城市的時候……你把我帶到了大教堂前,和我說凶手就在那裡……那個時候,我以為凶手是赫裡大神官,後來,我以為凶手是科裡大主教……但是現在想來,都不是,你所說的凶手,並不是活人,而是那座雕像……”
烏魯頓了頓。
“凶手,是萊茵……對嗎?”
白維依舊沒有說話,但也算是默認了烏魯的說法。
“啊,我早該想到的啊,早該想到的……”烏魯輕輕的說著,他的聲音小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消失了一般,但他仍舊強打起了最後一絲精神,“維薩斯大人……我想與您做最後一個交易。”
“你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用來與我交易的了。”
烏魯恍然大悟:“啊,是啊……”
他顯得有些遺憾。
“是啊,我已經沒有什麼能用來和你交易的了。”
白維沉默了一會,說道:“但如果不是什麼麻煩事的話,我可以順手幫你做一下,太麻煩的話我就拒絕的。”
“殺死萊茵……算麻煩事嗎?”
“不算。”
烏魯笑了,他似乎已經猜到白維會這麼說了:“既然如此……那就請您幫我……殺死萊茵。”
“好。”
在得到白維的承諾後,那靈魂深處的火星迸發出了最後一絲光輝,而後迅速的沉淪了下去。
“我……”烏魯輕輕的說道,“還是死在了過去。”
“不,烏魯。”
白維抬起了頭,看著那遙遠的天際,一縷霞光刺穿了烏雲。
“不是過去,是未來。”
烏魯沒有了回應,那靈魂深處的最後一絲光亮,已經徹底熄滅了。
但如果靠近的話,還是能從那一片虛無中感受到一絲暖意,證明著那火曾經在此燃過。
白維又在原地站了一會,才輕輕的說道。
“晚安,烏魯。”
說罷,他轉身離開。
床上的凱婭猛地抬起頭,又一次看向了小巷深處。
但那裡仍舊是什麼都看不見。
“錯覺嗎?”
她輕聲呢喃著,而後突然感覺到手背有些濕潤,便低頭看去。
發現睡夢中的莉亞正淚流滿麵。
……
“傑拉爾閣下,請你解釋一下昨晚您為何會出現在西大教堂。”
“受到了你們科裡主教的邀請。”
“那你出現在教堂的時間是?”
“八點五十七分,比約定的時間早了三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