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吉摘下了老花鏡,伸了個懶腰,蒼老的身體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音,就像是踩在了年久失修的樓梯上。
“嘖,真是老了啊。”他自嘲的說道,“連這點工作都做不好了。”
“不過,這也是最後的了。”
說罷,又將眼鏡戴上,翻看起了他那破落的筆記本,妥妥的敬業工作狂的形象。
“這次的救濟糧,數量和二十年前差不多啊……嘖,明明要比之前更嚴重,上邊的人也不體恤民情了,看來還要向上麵再申請一下才行。”
“二十萬銀幣……這幫糧食販子可真是異想天開,才用三倍的出價就想把這些糧食拿走,真把我當烏魯那個小白癡了嗎?這可是災荒的救濟糧,二十年前就已經賣到十倍了,如今隻用三倍就想……嘖,算了,懶得和他們計較那麼多了,八倍吧,早點出手好了。”
“烏魯真是個白癡,這個基數的難民全都賣到一個地方去,是生怕不會被審判所追查到嗎?至少要分成五份,而且年老體弱的怎麼能去做苦力呢?直接丟給密教那幫搞活祭的不就好了?真是一點腦子都沒有。”
路吉一邊謾罵,一邊工作著,就像是在深夜為差學生批改作業的老師一樣。
全部搞定後,他才再次摘下眼鏡,合上了筆記本。
“到最後還是要靠我啊,真的是……”路吉看著合上的筆記本,又有些惋惜,“真想再乾個幾十年啊,真不想退休啊……好在這次不像以往,沒有那些討人厭的家夥來分我的錢了。拿完這份退休金,我也算是終於可以安穩下來了。”
說罷,路吉又抬起頭看了一眼窗外。
他開始工作的時候還是傍晚,而現在天已經完全黑掉了。
路吉這才想起,今晚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烏魯那個家夥,也差不多來了吧。”
路吉一邊嘀咕著,一邊走到了鏡子前,開始整理著自己的神官服。
接著,他又回到辦公桌前,從抽屜裡拿住了《萊茵聖約》。
輕輕的將書上的灰塵拂去,而後抱在胸前,再次看向鏡子。
鏡中的路吉仿佛走在朝聖的路上。
但他並不是要去朝聖,而是為了儀式感。
路吉就是個很有儀式感的人,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身穿神官服,手捧《萊茵聖約》,一邊做著褻瀆之事一邊肅穆的說著“我這是代表我主淨化你的身體和靈魂,你不能拒絕”。
這讓他感到很興奮。
但畢竟年紀上來了,這樣興奮的事情他已經很久都沒有做過了。加上馬上就要退休,告彆神甫這個身份,以後想要就更難了。
所以他才決定來最後一次。
這何嘗又不是一種儀式感呢?
有始有終。
路吉覺得自己真不愧是神聖的神職人員。
也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了。
看來是那孩子來了。
路吉收拾好了表情,暫且壓下了期待,而後走到了門前,開門,微笑:“可愛的孩子,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