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的燈,直到深夜還亮著。

葉靜睡不著,她心緒不寧坐在客廳的沙發裡,時不時看一眼掛在牆上的鐘表,都淩晨兩三點了。

傅城還沒回來。

終於。

葉靜總算聽到了外麵有動靜,兒子走進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幾乎都不能細看,身上的外套已經有些濕了。

外麵又下起了鵝毛大雪。

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在肩上,緩緩浸透了外套布料,肩上這片顏色都被濕濡染得更深一些。

“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傅城開口時,情緒聽著好像還算平靜。

不過越是這樣,葉靜心裡就越是擔心,畢竟他剛回來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可不像現在這樣。

傅城好像認清了現實,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明明那麼膽小,那麼怕一個人坐火車的人,還是買了火車票,說走就走。

傅城張了張嘴,聲音的情緒聽起來隱隱有幾分不易察覺的破碎,他啞著嗓子問:“媽,聲聲走之前有沒有留什麼話給我?”

葉靜也沒親眼見到人離開。

不然她肯定就攔著了。

她又覺得這事本來就是兒子的錯,但是看見他現在的樣子,又有點於心不忍。

“沒有。”

“倒是給我留了一封信,請我幫她照顧好小池。”

“嗯。”

傅城聽見談不上失望,不過他臉上的膚色看起來還是不太好,帶著淡淡的病態的慘白。

他剛從外麵回來,身上其實已經凍僵了。

手腳被冷冰冰的風雪吹得僵硬,但是和心底的冰冷比起來,實在算不上什麼。

傅城說:“媽,我先上樓了。”

葉靜欲言又止,看著他上樓的背影還是沒忍住多說了句:“你彆太著急,聲聲也不傻,在外麵過得不會差。”

傅城微微抿了抿唇瓣,唇線的弧度繃得有些緊。

他怎麼可能不著急、不擔心。

傅城沒有同母親爭辯,說什麼都晚了。

當務之急,是儘快找到人。

傅城剛才那幾個小時,一直耗在火車站裡,翻找出當天經過首都的車次,確實多的數不過來。

即便全都翻出來,按照路線一個個去找,也不知道要找幾年才能找到人。

時間已經不早。

傅城毫無困意,房間裡收拾的乾乾淨淨,他打開衣櫃,裡麵她的衣服還剩了不少。

她也沒有全都帶走。

傅城又忍不住多想了起來,這麼冷的天,她隻帶了一點點衣服,怎麼夠穿。

生病了,又怎麼辦?

身上的錢,夠不夠花?

會不會被彆人騙?

這世道騙子那麼多,騙術更是層出不窮。

她花錢是從不會節省的,若是被人給騙了,少不得要過一段緊巴巴的日子。

傅城越想腦子越痛,他有些疲倦的把自己扔到床上,閉了閉眼睛,隨即重新睜開了眼。

他抬手,打開抽屜。

本來是想從抽屜裡翻兩顆止痛藥出來。

卻意外的看到一個信封。

上麵用鋼筆寫了三個端正的大字——給傅城。

這字跡,他再熟悉不過。

傅城捏著信紙的指骨用力到快要把手指掐斷了,喀喀作響。

男人深深呼吸了幾口,氣息還是有些顫抖,哪怕是他曾經被人用槍頂著腦門的時候,都沒有這麼緊張。

他的手指仿佛有些輕微的顫。

仔細看,又好像是錯覺。

傅城打開信封,拿出封在裡麵的信紙。

裡麵的字寫得也和信封上一樣的端正。

一看就知道是認認真真、一筆一劃寫下來的。

“以前的我,三心二意,做了很多不該做的事情,讓你難過了,對不起。”

“但我真的沒有喜歡沈知書。”

“你娶我,非你本願,我們本來就是不合適的。”

“我走了。”

“祝你以後能找到一個真心相愛的愛人。”

最下麵還有一句被劃掉的字,一道連著一道,所幸劃痕不深,仔細辨認也能看得出來——“不要找我,不想見你,討厭你。”

大抵還是氣不過,才會寫了又想要抹去。

傅城捏著這封信,自虐一樣看了一遍又一遍。

男人黑沉的目光落在這上麵的幾行字,反反複複,一遍遍自我折磨似的看完。

她留給他的信件,也是很短暫的。

一個字都不願意和他多說,明明是帶著委屈離開的,也不願意在信上說一句,甚至還在給他說對不起。

傅城看見對不起三個字,手抖的有點厲害。

這三個字,就像那把穿心的劍,平靜的貫穿他的心臟,讓他死的徹徹底底。

這天晚上。

葉靜也沒睡好,起夜的時候,繞到兒子的房間外,站在門口聽著裡麵,好像沒有動靜,透過門縫,也看得見臥室裡的燈也關了。

但她覺得他今晚肯定睡不著。

果不其然。

第二天,天剛亮。

傅城就下了樓,他穿得倒是一絲不苟,但是葉靜將他眼睛裡熬出來的紅血絲看得清清楚楚。

一看就是整夜沒睡。

“媽,我等會兒帶小池去打針。”

葉靜不太放心,她還沒開口。

就聽見兒子說:“我回寧城一趟,辛苦您幫我多照顧幾天小池了。”

葉靜忍不住問:“你去寧城做什麼?我打電話給過你陸叔叔,人沒回寧城。”

傅城點頭:“我知道。”

他起身,麵前的早餐一口都沒碰,他說:“早上我打電話給陸叔叔問過了。”

不過傅城麵無表情的想,這也沒關係。

既然她是和宋裴遠一起走的,不管去了哪裡,宋裴遠都要回寧城上學,而且沒幾天,就要過年了。

宋裴遠肯定要回家。

他就在寧城等著,守株待兔。

哪怕宋裴遠不肯張口告訴他,她的下落。

他總會忍不住偷偷跑去見她。

傅城這點耐心還是有的。

葉靜看著兒子的神色,不敢再多說什麼,感覺他現在就站在懸崖的邊緣,再多說一句就把人給推了下去。

“我先走了,媽。”

葉靜重重歎了歎氣,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傅城抱著兒子,出門之前也記得把他包裹的嚴嚴實實,小孩兒生病了,精神就不太好,臉色看起來也很蒼白。

小池從小就有點體弱多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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