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微小進展
次日,克拉夫特如約在診室裡陪戴維坐了半天牢,附帶高強度勞動。
這屬於一項需要長時間專注,並且看不到儘頭的工作;是耐心和精力的無情碾盤,煩躁和疲憊的最佳溫床。
大致的流程就是坐在一個小房間裡,每次開門放進來一個丶或者兩個人,也可能是幾個人。用同樣的語氣問同樣的問題,把主觀敘述歸納成簡潔丶邏輯明確的描述術語,並形成紙麵記錄歸檔。
時不時需要打斷病人和家屬,把談話內容從意猶未儘的跑偏方向拉回來。
一些方言俚語使交流更加的不順利,常出現病患家屬焦急地說了一大段丶而聽者隻感到身在國外的狀況。需要戴維介入進行「翻譯」才得以繼續。
克拉夫特的表述也很難準確地被理解,哪怕要求對方坐下丶平躺的簡單內容也常需要重複一到兩遍。當這種細節處的重複進行了足夠多遍,每再一次重複都開始讓人發自內心地感到煩躁增長。
都不是什麽大的障礙,但涓滴積累起來,就使得整個流程沒法像流水線一樣按部就班地順暢運行,而是被各種想得到想不到的小磕絆延長,效率肉眼可見的低下。
每每在診室開門的間隙看向外麵,就會發現湧動的人頭沒有任何減少趨勢,反而隨著太陽升高越來越多。
就以現在的速度,一天接收數量不可能超過五十個,這還是克拉夫特能從天亮開始不吃不喝丶臀部粘在椅子上坐到傍晚的前提下。
顯然這不可能,克拉夫特沒法真的粘在椅子上一整天,還有各種火急的事會把他從椅麵上燙起來。
臨時病房裡還有不少昨晚確認符合人工氣胸術指征的,交給戴維隻會讓病人越積越多,必須在再次塞滿前處理。
他開始慶幸昨晚篩出去了大半,饒是如此也還有十幾個需要動手。
兩套器材,一套使用丶一套消毒的最大化速率下,還是用掉了午休和半個下午,其中又有一半用於批閱那些原始版本的病曆。
即使經過一道整理修改的二次加工步驟,送到手上的成品也相當令人不好開口評價。
委婉來說,這裡大部分病曆平均每三份就有一份開創全新名詞,至少有半數徹底地顛覆了《人體結構》裡一到兩卷的內容,小部分具有複刻醫學界傳統藝能——進軍文學界的潛質。
不是太繁就是太簡,存在部分常識性錯誤。
倒不能完全怪戴維,畢竟他拿到的一手信息質量堪憂,倉促下改不出什麽東西。
克拉夫特默默地把那些地方圈出來,找了個不太容易翻到的抽屜放好,以免被哪天來參觀的維倫講師翻到,再起吊銷某人學位證的念頭。
處理完手頭工作後,往診室裡瞄了一眼,戴維正淹沒於下午的熱浪和人浪中。
新留住病人開始填上剛空出的床位,助手和學徒往返其間。
而克拉夫特本人成功從診所脫身,換了一身衣服翻出後院圍牆,趁著最後一段白天去查看格林神父那邊的情況。
天氣尚可,想必那邊還在四通八達的地道裡做排除法。
值得高興的是,審判庭確實還沒甩開合作夥伴單乾的企圖,墓園門口喬裝警戒的崗哨任他刷臉進入。
克拉夫特試著與其攀談,但那人表示也不了解下麵情況,隻負責在此站崗丶監測天氣情況,還有履行作為守墓人的正常職責,攔下顯然不像單純來送葬的人。
看樣子下麵還沒什麽值得一提的發現,否則早該有人上來報信。
試圖省點力氣未果後,克拉夫特決定親自下去走一趟,去看看情況,與指揮者麵談。
昨夜那種一路跟隨的窺視感,以及其中蘊藏的惡意,讓他很難不懷疑什麽人或彆的東西注意到了他們的大動作。
這屬於早有預料的事,但他沒想過會來得那麽早,又是以這種形式,似乎提示著這套排水係統並不如所見的那麽空曠,而像是反轉倒映入灰土下的城市脈絡,被有心者利用起來。
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