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溺水者的蘇醒

李斯頓舉起提燈照亮上方的天花板,沒發現被水浸透變色的木頭,也沒有水滴落下。

空氣吸滿了均勻丶浸潤式的水分,濃鬱到讓他感覺在傍晚的海邊,海風送來一望無際水域上蒸騰出的部分,籠罩四野八方,不甚陰冷,卻帶著不可躲避的宏偉感。

而這裡隻是個小房間,在連續幾日天晴的文登港裡顯得格格不入。

「你要告訴我所謂『一整天都呆在房間裡』的人憑空蒸發了?」李斯頓把老板拉進房間,提燈幾乎湊到窗戶上,「這算是什麽意思?」

語氣裡帶著些用來掩飾驚慌的憤怒,從內鎖住的門窗,潮濕異常的房間,製造著潛意識為之沸騰的恐懼感,那是對不可理解的異常事物的排斥,無法接受背離邏輯的超自然展開。

他本能地想離開這個古怪的房間,從這件事中抽身逃脫,好回到波瀾不驚的平淡生活中去,可這種展開恰好回答了他的問題,即事關澄明,一定存在更深層可怖的相關性,他不能接受唯一一個打通關節的人下落不明。

更何況他早已身陷其中,不弄清楚真相會使他寢食難安。

「這不可能啊……」老板小聲說道,不知是被詭異的消失所驚嚇,還是李斯頓的給予的壓力。

李斯頓在房間裡踏了一圈地板,這些鋪上的木板相當結實可靠,沒有鬆動移位的,「門或窗,有什麽辦法能從外麵給內側栓上的嗎?」

細想也並非不可能,如果有足夠細而堅硬的工具,加上一些技巧,大概可以做到。他取下窗戶內側的木栓,放在提燈的光線下查看。

那是根堅硬平直的木條,少說兩指寬,用的好木料,入手微沉,要用纖細的東西從縫隙頂開尚可,想把它插回去就不是從外麵能做到的了。

老板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退到了門口,「李斯頓先生,或許我們可以去趟教堂,找位能幫得上忙的神父。」

「不,不行。」沒等李斯頓開口,盧修斯就搶先否決了這個建議。他放下手裡的濕被子,態度堅決,「你也不希望自己的旅館多出個鬨鬼傳聞吧?」

「是的,請先下樓去吧,我們會自己解決的。」李斯頓附和道,摸了摸口袋,裡麵錢幣碰撞作響,「哦,對了,門栓的賠償我們待會再談。」

「不必了。」老板逃跑似的離開了房間,留下一串急促的腳步聲。

盧修斯拿起被子,仔細地用手掌搓動,確認了李斯頓的感覺,「是濕的,為什麽會這樣?」

「我也不明白,你跟克拉夫特呆在一起的時間長,就沒有什麽頭緒嗎?」

李斯頓走到門口,向外張望,確認走廊上已經沒有外人,關上房門。一門之隔的濕度區彆還是十分明顯,水像是「入侵」了這個房間,分明地劃出了兩個邊的界限。

內側是濕潤異常的海邊,而外麵就是正常的乾燥環境。如果說克拉夫特是在試驗什麽,他又完全沒找到任何的器皿,更像是某種鬼怪傳說。

在文登港這種海濱城市,從不缺乏此類怪談,在港口的雇工和往來水手間傳播。什麼半夜從海裡爬出的瘦長生物,濕漉漉的拖行痕跡,李斯頓在酒館裡聽得已經夠多了,也難怪老板想找神父來驅邪。

他推開窗戶,下麵是黑魆魆的小巷,提燈照不到地麵。

「要是誰帶走了克拉夫特,或者他自己要不被發現地離開,那還是得走窗戶。」盧修斯拋開怪誕不經的想像,與李斯頓並肩向下看去,「不如下去看看有沒有腳印之類的?」

「那又是怎麽做到在外麵栓上內側的?」

「沒必要考慮這個,就當有我們暫時想不到的辦法好了,先下去看看吧。」按盧修斯的想法,不需要按部就班,先猜結果再湊個差不多的過程也行,典型的學生應付考核思路。

「有道理。」反正繼續在這裡杵著也不會搞明白什麽,李斯頓同意了這個看法。

於是兩人下樓,李斯頓堅持找老板付清了門栓的賠償,甚至溢價了一部分。在盧修斯看來這價錢都夠把整扇門換掉。

「如果我們找到了腳印,要順著腳印繼續找麽?燈油好像不多了。」站在巷口,盧修斯晃了晃手裡的提燈,火苗比剛出門時小了不少。

「等找到再說吧。」李斯頓率先走進小巷,他對此不抱太大希望。

文登港還沒有富裕到給每一條這樣的小路鋪上石板的地步,在這些構成文登港交通中最複雜的部分,泥土占據了其中絕大部分的表麵,剩下的部分由附近住戶的喜好鋪上碎石和沙礫。

旅館的後巷不常有人去,老板自然也沒空改善房屋窄小的路麵,棄置的雜物讓這裡鮮有人造訪。

缺乏陽光的泥土摻雜某些傾倒而下的易腐垃圾,混合為鬆軟不堪的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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