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保護機製
「咚!」
在萊恩的表情從疑惑向驚嚇的轉變中,克拉夫特的前額重重地磕在了窗台上。昨晚積起的薄雪沒能起到緩衝的作用,他的頭上當即多了一條醒目的紅痕。
有些不聽使喚的手腳和暫時罷工的位置感受器不允許他做出反應,隻是倚著牆麵下滑,癱在了地上。
還處於懵逼驚慌複合狀態的萊恩快步上前扶起了克拉夫特,並把他以一個公主抱的尷尬姿勢轉移到了床上。
伸手撩起克拉夫特額前金發時,他意識到,比那道隻是皮肉傷的紅痕更嚴重的,是額頭異乎尋常的高溫。
作為大了好幾歲的表哥,萊恩不是沒在克拉夫特幼年發燒時照顧過他。就算那些記憶已經模糊,他還是能斷定這樣的高溫過於誇張了,已經遠超一般的發熱水平,接近了燙手的程度。
更何況克拉夫特一言不發,從磕到腦袋到被挪到床上的過程中連微弱的痛呼都沒有發出,完全處於一種燒糊塗了的狀態。
「克拉夫特,克拉夫特!」萊恩使用了老伍德秘傳的戰場急救術,用力拍打克拉夫特的臉頰,試圖喚回他的意識。
在發現兩巴掌沒能抽醒時,果斷地在窗台上抓了一大把雪,壓實後敷到了克拉夫特額頭上,進行一個樸素而有效的物理降溫。萊恩擺正克拉夫特的頭,發現他依舊直愣愣地凝視著前方,沒有一點要對他的暴行做出反應的意思。
「我去隔壁問問這有沒有醫生,你躺著彆亂動!」象徵性地叮囑了一句,萊恩起身向門口跑去,沒幾步又折了回來,關上敞開一整晚的窗戶,從克拉夫特身下抽出半邊被子給他蓋上,這才一路衝出門去。
……….
不知過了多久,在克拉夫特逐漸從混亂中掙脫出來,勉強能恢複對麵部的控製後,氣喘籲籲的表哥拖著一個跟其他村民看著沒啥區彆的中年男人奪門而入,後麵跟著上氣不接下氣的村長。
萊恩拉上村長後,兩人在村裡唯一一個算是會點土方法的人家裡撲了個空,滿村尋找未果後,最後在石柱那發現了要找的人。萊恩這才知道他們之前雇來挖坑的幾個人裡就有本村的「醫生」。
這個頂多算兼職的「醫生」和其他幾個人,拿著還算豐厚的報酬又沒能把東西整個挖出來,有些過意不去,出於冬天閒著也是閒著的想法,看今天難得陽光正好,相約去再挖幾鋤頭,順便聊天嘮嗑打發時間。
一行三人跑回醫生家裡拿了他的工具和草藥,這時已經過了小半個上午了。
就這樣,萊恩帶人回來的時候,已經能看到克拉夫特擠出一個難以分辨的表情看向自己,嘟嘟囔囔地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結合他頭頂一道杠丶雙頰紅腫的形象,頗有些滑稽。他躺在床上,聽鬆了一口氣的表哥向半個醫生描述自己的病情。
在沒有個人史丶沒有既往史丶沒有家族史丶沒有婚育史,更沒有專科查體的情況下,這個在克拉夫特眼裡遠比給火手截肢的醫生更業餘的家夥,僅憑家屬口述的主訴和半個現病史做出了診斷——你這病啊,俺尋思是俺們村的特色病!
在他因為口音有點難懂的敘述中,克拉夫特和萊恩得知了這位還是個有傳承的醫生。
從已經不可考證的祖輩到這一代,他們三代在這個村莊裡,務農之餘兼職醫生的工作,用基本符合這個時代平均醫療水平的技術支撐著這裡的基層醫療衛生事業。
主要業務一般是放血療法和土法草藥治療,與城裡的診所相比贏在傳承有序,輸在缺少了截肢灌腸等高新技術。
這種在異界靈魂那裡僅存於史料傳聞的醫療模式,不說是樸實無華吧,也隻能說是高效屠宰了。
不過從客觀來講,在醫生不出意料地提出了放血療法和本地特色藥水治療後,確實促進了克拉夫特儘早重新恢複語音能力。
他用還有點發麻的嘴唇,在醫生驚訝的目光中拚儘全力擠出了幾個字:「不用了,我好多了。」
在連續的驚嚇中,克拉夫特除了依舊難以活動自己的軀乾四肢,大腦已經恢複了正常。萊恩給他額上傷痕塗藥膏時,可以明顯感覺到高熱已經退去,這至少排除了身染疫病的可能。
對於昨夜發生的一切,克拉夫特隻記得蛇丶鱗片之類不成係統的零碎詞語,可以概括為在窗前做了一個有大蛇從自己麵前爬過的噩夢。
這對在場的各位來說不是什麽新奇事。在這個神經病學尚未坐到鄙視鏈最上層的年代,各種原理複雜的疾病暫且還在用一些超自然因素解釋。
不管你是中風導致的語言功能障礙和偏癱,還是低鉀導致的無力,又或者是高熱驚厥丶譫妄帶來的肢體抽搐丶胡言亂語的表現,都可以解釋成什麽邪惡的東西侵擾。
這種一個關於蛇的噩夢帶來疾病,解釋為惡靈的花招再合理不過了。介於克拉夫特現已迅速好轉,以有點信仰的村長來看,應該是天主保佑,自然能不藥而愈。
萊恩在一邊欲言又止。且不說教會的神保不保佑異端玩意收藏家的親屬,關於克拉夫特的病情,他也不知道自己早上一拍肩導致的意外撞擊是否有火上澆油的嫌疑,把小病變大病了。
而躺在床上的克拉夫特,出於異界靈魂的職業敏感性,在他們的交談中迅速捕捉到了一個詞。他勉強活動著自己的手想要推動自己,萊恩注意到了他的動作,伸手把他扶起來,用被子在他身後堆了一個小包,拿水壺喂了他一口水,方便他坐起來說話。
「伱剛才說的『特色病』是怎麽回事?」克拉夫特用有些沙啞的聲音問道,萊恩把水壺湊過去想讓他再喝一口,但是他偏了一下腦袋避開了,「什麽叫你們村的特色病?我這樣突發的高熱在這很常見?」
他隱隱意識到了什麽,但昨晚的記憶隻剩下支離破碎的殘片,更多的內容遺失在他發掘不到的深處,現在他需要一些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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