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寅伸出一隻做工精致的小靴子,踩著綠頭陀的腦袋,說道:
「你在小爺腳下,被小爺踩著頭,倒是威風起來讓小爺看看啊。』
綠頭陀喉嚨裡進出不甘的嘶吼,一雙綠色的眼睛猶如野獸,擇人而噬般的瞪著朱寅,目毗欲裂!
可是他的雙腿站不起來,隻有無能狂怒他橫行十餘年,官府也拿他沒辦法,誰知今日居然栽倒在一個黃口孺子手中。
這怎麽可能?
恨意滔天!
此時,三十多個留守的山賊,也都被丁紅纓丶梅赫等八人斬殺。
丁紅纓等人有備而來,衣內又穿了綿甲,平均武力值又比山賊強出一大截,而山賊猝不及防,八人居然隻有三人受了點輕傷。
這個戰果,也在朱寅預料之中。
「鐺一鐺一」
忽然棲霞山方向的南京城,悠悠傳來亮更的鐘聲。
與此同時,好像鐘聲的召喚一樣,一縷紅光撕開雲霧,從東方的魚肚之處,斜照峰巒。
朝陽刹那間就灑滿了群山,衝淡了黑暗,霞光萬丈。
朱寅站在峰巔,沐浴著耀眼的晨曦,襯映著青黛的夜空,在霞光中猶如仙童。
綠頭陀看著那道沐浴在霞光中的稚嫩身影,忽然感到眼前的一切很不真實,似乎隻是一場噩夢。
他的眼晴被霞光刺的有點睜不開,他從未像今日這般,畏懼天亮!
此時天色微亮,朱寅這才依稀看清周圍的景色。這山巔居然是個小型的盆地,峰巒突起,上麵中間卻又凹下,是一片小平原般的窪地,山泉彙聚。
借著微弱的晨光,朱寅看到那片窪地果然還有農田。
在高山峰頂,居然還有一個窪地小平原,難怪綠頭陀橫行多年,官府都無可奈何。
這個窪地小平原,能開墾兩千畝良田啊。
糧食方麵,綠頭陀完全可以自給自足,不怕封鎖。
寶華山占地二十裡,有大小十幾個山峰。這是個大山峰,但山頂麵積也就三裡方圓。
可是山頂南北都很陡峭,靠近山頂還是大麵積的石岩,根本無法攀爬。
隻有東西兩麵坡度相對舒緩,但也都隻有一條陡峭的狹窄山路上山,兩邊都是陡坡。
隻要在東西兩條狹窄山道的險要處修建一道防禦工事,僅需一百精兵防守,千軍萬馬也奈何不得。
朱寅見狀,不由有點心動這個地方,足以養活千人,簡直就是天然的軍事據點,
井岡山中有很多高山小盆地,這裡就像井岡山中的某個小盆地。
若在這裡訓練一支小型精兵,就是一把尖刀,關鍵時刻能直插南京!
綠頭陀都能在此盤踞十餘年,自己就不能?
李佳懿有勇有謀,他完全能代替自己,取代綠頭陀,駐紮在此,成為自己的一支殺手。
自己就能在山中,擁有一個小小的世外領地啊。
而窪地小平原的北坡最高處,有一片建築,以聚義廳為中心,就是山賊所居了。
朱寅進入綠頭陀寬大氣派的「聚義廳」,又找到綠頭陀的房間,發現了一具雙目圓睜的女屍,胸口一個可怖的血洞。
桌子上的盤子裡,放著一顆血淋淋的心臟。
被蘭察拎著進來的綠頭陀,此時看到被他掏心而死的女屍,忽然感到一種恐懼。
這種恐懼感,他從未有過!
寧采薇等人看看被挖心的屍體,都是一臉殺意的看看綠頭陀。
這個洋夷生的雜種,實在太毒了。
「你乾的?」朱寅指著盤子中的心臟,「這種事情,乾了很多次了吧?
你的屬下說,大菩薩喜歡吃男人肝丶女人心。」
「好吃嗎?你會不會也被吃?」
綠頭陀恨恨盯著朱寅,「你要是英雄好漢,就一刀殺了老子!老子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子!」
朱寅笑了起來,忽然用女真語對蘭察說道:「塞住他的嘴巴,防止他咬舌自儘。」
蘭察一把扯下綠頭陀的頭巾,塞進綠頭陀的嘴巴。
「唔唔--」綠頭陀怒目而視,隻覺的眼前的小東西十分陰險,居然連自己咬舌自儘的機會也剝奪了。
眼前綠頭陀沒有了自殺的機會,朱寅這才施施然的坐翹足而坐,摺扇在掌心敲著,正色道:
「小爺不是英雄好漢,小爺隻是個九歲小兒,不會一刀殺了你。」
「你的死法可以有很多種。想要個痛快,就看你的表現了。」
「剝皮擅草,千刀萬剮,油鍋鼎,開口笑,蛋刑,點天燈,放風箏烤人乾,犬刑,檀香刑,緊箍咒,竹簽子釘指甲縫,豬鬃毛捅尿道-—」
「還有很多法子,你就是再多一個腦子,也想不出來。小爺人稱小老虎,老虎雖小,也要吃人。」
他的摺扇啪的一聲打開,亮出『秋意無邊』四個大字,語氣幽幽:
「實不相瞞,就算錦衣衛詔獄的酷刑,和小爺的手段相比,也不過爾爾。你明白我的意思麽?」
他說到這裡,對康熙點點頭。
康熙頓時從身上掏出幾張白紙,還有筆墨。
白紙上有一連串的問題,都是朱寅事先寫好丶精心設計好的,問題之間環環相扣,還有陷阱。
就像一份試卷。
這是特工審訊的一種特殊方式。
朱寅將「試卷」和紙筆放在綠頭陀麵前,「小爺知道,你在寺廟裡學過佛經,識字,也會寫字。」」
「你會不會受到非人的酷刑,是生不如死還是痛痛快快,其實都在你自己手裡,就看你的誠意了。」
朱寅蹲下來,小臉上的笑容帶著孩子的純真,目光誠懇的看著綠頭陀,
語氣溫和的說道:
「機會給你了,好好考試。友情提醒你一下,你這次之所以落到我的手裡,是因為山外不止一人出賣了你。」
「山外有人,不止一人,想要你死。你動手的消息,也是他們故意泄露給我的。」
『孔九郎是他們派來的,這是個圈套。他們在借刀殺人,利用小爺殺你。不過,小爺當一回刀又如何?」
綠頭陀本來就多疑,聽到這裡臉色更加獰惡,一雙綠色瞳孔凶獸一般。
有人出賣老子?!
難怪老子半世英雄,竟然栽倒一個孩子手中。原來是被出賣了!
這就說得通了。
這才是正解!
不然自己能輸給一個黃口小兒?絕無可能!
朱寅繼續說道:「還有,很多事情,你的屬下都已經交代了,他們供出了很多事,換取了一個痛快。」
「所以,你最好交代讓我感興趣的東西。要交代的話,要交代的東西,
要交代的人·—-你,都可寫下來!」
朱寅用摺扇點著綠頭陀的腦門,
「記著,這是你最後的機會。這是你第一次考試。每一題,都不能空著。」
「你可以替某些人隱瞞,但你最後保護的人之中,或許就有出賣你的人!你,聽懂了嗎?」
綠頭陀不敢相信的看著朱寅,實在無法想像,一個最多十歲的孩子,心計如此狠辣深沉。
說完了這些,朱寅就留下蘭察看守綠頭陀,然後帶著眾人出了「聚義堂不急。
考試嘛,要給考生足夠的時間,題都要做完。
朱寅第一時間去了集中營一般的奴圈。
沒錯,山賊把關押女奴和男奴的地方,叫做奴圈。
可見有多歹毒。
根據俘虜的供述,山寨奴圈之中,關押著七百多人。
其中三百多個女奴,除了做紡織丶煮飯丶洗衣丶縫補丶打掃等雜物,還是山賊的營妓。
不但極其淒慘,平時被百般淩辱,而且隨時都可能被暴虐殘忍的山賊殺死。
還有三百多個青壯男丁,是山寨中的苦力,主要是種田丶修建山寨。
男女奴隸們一直在死亡。死的多了,就下山去抓。反正南京周圍到處都是人煙密集的鄉村,擄掠人口簡單的很。
至於官府的巡檢丶捕快,根本不是這些亡命之徒的對手。
綠頭陀十分狡猾。為了防止奴隸們組織起來,還在其中收買奸細,暗中監視。
奴隸們數次起事,都因為奸細告密而失敗。每一次失敗,起事者都被殘酷處死。
更要命的是,除了山賊,奴隸們不知道誰是奸細。
如此一來,再也沒有人敢組織反抗了。奴隸喪失了組織能力,又沒有兵器,也就隻能老老實實的做牛做馬。
上百個山賊,就統治著七百多個奴隸,人人過上了老爺般的日子。
奴隸們白天乾活,晚上就住進一個個「奴圈」,嚴加看守。
奴圈分男女,但都比較擁擠。七百多人就住在十幾個大茅屋之中,外麵再用柵欄一圍。
在朱寅和寧采薇看來,這就是集中營,
此時,奴隸們都醒了,他們早就就聽到了外麵的廝殺聲和慘叫聲。
可是他們都出不去,隻能一起亂糟糟的擠在上了鎖的柵欄邊,神色緊張而激動。
難道是官兵殺上山了?可是他們對無能的官府早就失望了,真不敢相信是那些貪生怕死的官兵來救他們。
他們很清楚,賊人的山寨有多難打。
忽然,他們看到了一個神氣無比的男童,帶著一群人出現在柵欄邊上。
那男童站在高處大聲說道:「山賊已經被我剿滅,從今以後,你們自由了!」
什麽?是這男童帶人滅了山賊?我們得救了?
奴隸們麵麵相,簡直不敢相信,兀自以為身在夢中。
可是他們發現,雖然天還沒有大亮,但這不是夢。
真的是這個男童,帶人殺上了賊窩,賊人們可能真的被乾掉了!
頓時,他們就露出驚喜之極的神色。
「小公子,小恩公,這是真的?我們真的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