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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門前的那道結界很堅固,顧樹歌用魂體撞了好幾次,都感覺不到半點鬆動。她撞不進去,連忙用她剛學會的新技能,飄到屋頂上方想要直接越牆進去。
但飄到上空,她看到了寺廟上方有一個巨大的“”字,閃著金色的光,金光很淡,不仔細看完全看不出來。她飄進,一段段伽藍梵音灌入她的耳中,阻止她前行。
結界也好,梵音也罷,都很溫和,隻是阻擋她靠近,沒有傷害她。
顧樹歌被攔在外麵,卻是越來越心慌。
這種心慌來得很奇怪,她雖然進不去,但沈眷辦完了事總會出來的,她在這裡等等就是了,為什麼這麼著急。
顧樹歌一思考,腦子就混沌起來,好像是飛在半空中的風箏,突然間扯斷了線,她的思緒也不再受她控製,陰暗的邪念一點一點冒出來。
她產生了一個念頭,興許沈眷入寺為的不是想見她,而是想要尋找高人驅散她。
畢竟她是鬼,誰能不怕鬼呢。
“你在這裡等什麼你該快逃才是,沈眷是在請高人來收伏你,最好把你打得魂飛魄散,再也不能糾纏她”
她隱隱約約地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每說一個字就帶起一陣回音,她額角痛得尖銳,還是本能地反駁“我沒有糾纏她”她都走得遠遠的了,她才沒有糾纏沈眷。
“現在沒糾纏,誰知道以後會不會,畢竟顧易安死了。”
顧樹歌頭疼得要裂開了,她飄落在地,抱住頭,喃喃地說“我也死了。”可是那惡念卻不斷蔓延。
她魂魄還在,還能做點什麼,哥哥死了,她占有沈眷是理所當然,誰讓她喜歡她呢。顧樹歌的眼白裡爬上紅色的血絲,像是入了魔的怨靈。
“你是沈眷害死的。”惡念又說,像驚雷一樣讓顧樹歌一個激靈,緊接而來的是更加劇烈的頭疼,她驚恐地反駁“不是,我是被人謀殺的。”
“就是她就是謀殺你的人。除了她,還會是誰她煩透你了你活著她都不喜歡你,殺了你,她還不滿意,要找和尚把你打得灰飛煙滅”
不喜歡三個字像是化成了一條條白色的蟲子,拚命地往顧樹歌的大腦裡鑽,在她的身上蠕動,她怒火萬丈,眼睛裡的深紅血絲更加紅得駭人,怨氣像黑色的霧從她體內蒸騰出來。
寺中。
和尚沉思良久,終是歎了口氣,說“人死燈滅,就是說萬事不可逆轉,亡魂逗留人間,原本就是逆天的事。佛門講究順其自然,遇鬼魂,隻可度化,讓它現形,則後果難測。我學藝不精,幫不了你。”
他不肯做。
沈眷沒說話,又從包裡拿出一張支票,放在矮幾上,推到和尚麵前。
和尚看了眼數額,明顯心動,可想了一想,還是狠心搖頭“幫不了幫不了。”然後他站起來,去了內室,過了一會兒,拿了本書出來。
那本書紅色的封麵,紙張泛黃,裡麵的字是那種很古老的印刷方式印出來的,字體是繁體。就像是從哪個古董攤子上淘來的一樣。
和尚把書給沈眷“這本書徑雲師兄研習過,或許有效,你可以拿去試試。但招魂顯形,是邪惡之術,我勸你三思而後行,如果你非要做,那麼最後是什麼結果,都要你自己去承擔。”
沈眷接過了。
和尚又把那枚符袋還給她,笑著說“一般人遇見鬼,哪怕是至親,也會害怕,求著人家不要糾纏他。可施主不僅不怕,還想讓鬼現形,真是不知該怎麼評判。”
沈眷接過了符袋,好好地收起來,聽了和尚的話,她勉強彎了下嘴角“我倒是期望她能糾纏我。”
和尚啞然,然後搖了搖頭,宣了聲佛號,叮囑她“這枚符袋是件靈器,已經用過了,照理說會變成普通的物件,但是我剛剛粗略一感,發現上頭還有靈力環繞,應該是有彆的功用,施主且留著它,待徑雲師兄回來一討教,就能知道內情了。”
沈眷謝了他提醒,站起來告辭。
途徑前殿,又買了一些香燭佛經,想了想,連問吉凶的茭杯,各式各樣的靈符,但凡寺中有的,全都買了一份。
寺外,顧樹歌還在掙紮。她的神思漸漸不受控製,可她潛意識裡知道,這些都不是她的想法,大概是心魔邪念之類的東西,意圖讓她變壞,於是她努力維持住最後一點理智,那聲音響一句,她就反駁一句,好讓神智不完全被吞滅。
“沈眷不喜歡你。”
“她喜歡我,她對我最好。”
“她對你好是彆有所圖。”
“她沒有,我沒什麼好讓她圖的。”
“她和你哥哥早就好上了,瞞著你不告訴你。”
前麵的話,顧樹歌雖然答得艱難,但總算回答出來了。唯獨這一句,邪念不住地蔓延開。
沈眷早就和哥哥相互有意,那為什麼還要對她這麼好,還要讓她誤會,是覺得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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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作多情的樣子,很有意思嗎
念頭一起,顧樹歌悚然一驚,她用力地晃了晃頭,想要這些念頭都晃出去,口中反駁“不對,她已經準備告訴我了。”
那天偷聽到的對話,哥哥分明已經表露出要讓她知道的意思了。
話音一落,邪念漸漸散去,神智漸漸複蘇。顧樹歌眉心緊蹙,她從地上站起來,看到沈眷正從寺裡出來。
頭疼的感覺也在消散,沈眷每走近一步,她的神思就清明一點,眼睛裡的血色退下去,腦海中彌漫的黑霧像是被一陣溫潤的清風刮跑了一樣,消失得乾乾淨淨。
一定是沈眷把她的惡念都趕走了。
顧樹歌眼睛一亮,飛快地朝沈眷奔去。結果撞在寺廟的結界上,彈了回來,摔了一跤。
她連忙爬起來,沈眷剛好走到她麵前,她手裡提著一個黃色的布袋,從她身前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
顧樹歌愣了片刻,張開步子,跟在沈眷身後。
走著走著,她就後怕起來。剛剛那些念頭是怎麼回事,她從來沒有起過那些想法。更何況,沈眷怎麼會煩她,害怕她糾纏呢,她根本不知道她喜歡她啊。
她看向前方。沈眷提著黃色的布袋,走在石階上,一步一步,走得很穩。光是看著她的背影,都很有安全感。
顧樹歌覺得不怕了,剛剛那些惡念都是圍繞著沈眷詆毀的。但是她絕對絕對絕對確定,沈眷是最好的人。所以,哪怕那些惡念再冒出來,她也有信心抵擋它們。
上山半個小時,下山好像要稍微快一點。
沈眷打開車門,坐進去,順手把布袋放在了副駕駛座上。
顧樹歌頓住步子,有些委屈地想,這是她的位置。她慢吞吞地挪過去,準備穿過車門,坐到後麵。沈眷卻突然又拎起布袋,把它放到後座,空出身邊的位置。
顧樹歌開心,連忙到副駕駛座上占好座。
啟動汽車的時候,沈眷轉頭看了看身邊,才將手放到方向盤上。
回到家,天已經黑透了。
沈眷隨意地泡了杯燕麥,對付過晚飯。顧樹歌在邊上看得心急,一整天時間,就一杯燕麥,怎麼夠。
但她隻能乾著急。
家裡已經有傭人清掃過了,因為窗子開著。寒風吹進來,還是有點冷的。沈眷關了窗,從帶回來的布袋中,拿出一本書,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了起來。
她看了一頁,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很快,她對那邊說“我要找一個燕京郊外廣平寺修行的和尚,法號徑雲,白眉白須。”
那邊說了什麼,她停頓一會兒,說“線索就這麼多。”
和尚顧樹歌聽得若有所思,她挪過去,把耳朵放到手機邊上,一個男子的聲音傳過來“明白了,我馬上安排。”
是林默的聲音。
林默說完,又接著說“董事長,顧小姐的死訊已經傳遍整個集團,今天三位顧總,已經鬨過一回了,明天後天肯定還會再鬨,您看,您是不是先主持一下大局。”
三位顧總,就是她的三個叔叔。顧氏是家族企業,她三個叔叔手裡也握了一部分股份,但不多。
古代有嫡長子繼承製,英國有長子的絕對繼承權,這是因為家族資源不能分散,分散力量就小了。顧家上幾輩也是這麼做的,股權大部分由長子繼承,給其他孩子的非常少。
而嫡支則有照顧旁係的責任。儘力幫助其他家族成員的生活和事業。
顧樹歌本來就不喜歡這三個叔叔,因為他們趨利避害,非常勢利。但他們也沒做過特彆壞的事。所以她和哥哥就都睜隻眼閉隻眼,並且儘義務,幫助他們。
誰知道她才過世一天,他們就耐不住,想從旁係變嫡支了。至少也該等她的葬禮過去啊。
沈眷回道“讓他們鬨。”
電話就掛了。
她沒受到半點影響,繼續低頭看書。顧樹歌憤然了一會兒,見沈眷一點也不生氣,於是就坐在她邊上,靜下心來,一起看書。
書裡寫的都是一些神神叨叨的東西,比如怨靈、惡鬼和厲鬼有什麼區彆,惡鬼纏身如何脫身,鬼魂最怕的三樣東西,被鬼纏上不要怕,魂飛魄散教做鬼,諸如此類。
顧樹歌看得心驚膽戰,光是書上描述的法寶,還有鬼魂被打散後的慘狀,都讓她脊背發涼。她忍不住偷偷看了沈眷好幾眼,心想,這是從寺裡帶回來的書嗎沈眷為什麼要看這些
她驚怕交加地想了一會兒,突然靈光一現,想明白了。
首先排除沈眷要驅她的可能。
那麼剩下的可能性就不多了,基本可以肯定真相就是姐姐擔心她遇到惡鬼打不過,所以才自己學習,好在她被其他鬼欺負的時候幫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