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接著,就露出狂喜的神情。
芮一禾展開潔白的羽翼,抓著卡爾飛上天空。
“沒用的,隻是逃的話沒用的。”
“不是逃哦!”
芮一禾喚出聖光護盾,擋住來自身後的襲擊。
護盾承受一次攻擊後,碎裂的“哢嚓”聲清脆得讓卡爾耳膜發疼,他吐出一口血。抬頭一看,巨大的衝擊力讓他內臟幾乎全部碎裂,承受更大力量的芮一禾卻像沒事人一樣,隻是稍微偏離原本的路線而已。
錦囊妙計總是不會出錯的,唯一能救他的人真的是強。
芮一禾順著背後的力量,撞進前方的房子裡。房頂塌陷近三分之一,磚土和他們一起落到二樓,又把地板砸出一個大坑。
她一點也不怕傷到普通人,暴/虐種子的寄生者所在的地方,不會有一個“活人”了。
最後幾塊碎石落下。
芮一禾站起來,好心的幫“老板”卡爾拍了拍前襟上的灰,她動作已經很輕了,可卡爾嘴角還是流出少許鮮血,夾雜著部分內臟的碎肉。
“你怎麼跟紙糊的一樣。”
芮一禾有點怕他死了。朝他丟一個治愈技能,再拿出外傷魔藥給他喝。
任誰被人追著跑一天一夜,稍不注意都會小命玩完,狀態也絕不會比他更好了。在拿出錦囊之前,由於太過疲憊,他已經開始產生幻覺。
卡爾睜著一雙滿是紅血絲眼睛,疼痛讓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蓄積的力氣全部用來喝魔藥了。
芮一禾見狀不再管他,身為資深玩家總有一點保命的手段吧。
“維克·瓦格雷先生,你在哪?”
故意放大聲音,芮一禾相信即使是等在外麵的四位聖者,也一定能聽到。
“你的主人沒讓你趕緊殺死我嗎?我都來到你麵前了,趕緊出來。”
一襲宮廷長裙的紅心2無聲地落在小山般的磚石堆上,手持一把餐刀,眸中沒有一絲屬於人類的情感。這模樣擔任任何一部恐怖片裡的殺/人/狂/魔,都毫無違和感,隔著屏幕,都能把一個心智完善、膽大堅強的人嚇得做噩夢。
“我被刺中過一刀,背後的傷到現在都沒好。”
卡爾終於緩過勁來了,拉起衣服的露出傷口:“她手裡的刀是在一家酒館的餐桌上隨便拿的,甚至不是一件神奇物品。”
除非血脈特殊,否則玩家的自愈能力都不會太差,被一把普通的刀刺傷,最多十來分鐘,傷口也就愈合了。
可卡爾服用過外傷魔藥後,傷口依舊還在流血。
這就是因果鏈,不僅在強化紅心2,也在遵循著某種規則削弱卡爾。
“小心!”
芮一禾把卡爾推開,血族化的手抓住紅心2,用力一推,把他按在牆上。
牆因為紅心2的掙紮,垮了。
“好大的力氣,”芮一禾感歎一聲。
卡爾:“……”
不用誇敵人,你的力氣也不小!
卡爾提醒道:“一直戰鬥下去,她也不會疲倦。”
他試過了,親身試驗過。
“想阻止她的話,除非殺了她。”
芮一禾轉過頭,冷漠地看向卡爾。
“搞清楚一點,你、是天堂列車的玩家,我、是地獄列車的玩家,我們是對立的。救你的命是看在積分的份上,一場交易而已。他、是我的同伴。”
“若到非要殺死他你才能活的地步……嗬!”
那你去死好了。
卡爾閉嘴了。
他開始覺得焦急,錦囊替他找到的人或許很強,可真的能救他嗎?
因果鏈根本看不見,也就不存在斬斷的可能性。除非他死,或者對方死。
芮一禾也清楚的知道這一點,既沒把握長久的製住紅心2,也完全不想跟紅心2戰鬥。嗯……血族技能裡的魅惑也許有用,是類似因果鏈的存在,可她不能對紅心2使用。
該怎麼救卡爾,她心裡已有一個可行的想法。
“維克·瓦格雷先生,你躲起來是因為被退婚太丟臉嗎?”
沒有動靜。
作為暴/虐的寄生者,他大概已經沒有世俗的欲望了。
芮一禾揮手,數道聖光降下,密密麻麻,如同光束組成的網。紅心2沒有被打中。她的目的也不是攻擊紅心2,而是暴力拆遷。沒有遮擋,瓦格雷總沒辦法繼續躲藏。
“轟隆隆——”
三層樓的房屋幾乎被夷為平地,漫天灰塵之中,瓦格雷暴露在芮一禾的視野裡。她看過小姐前未婚夫的畫像,瓦格雷是一個鼻梁很高的英俊男人。以路易小姐的權勢,再加上擁有魔法天賦,要嫁給王子也不難。
瓦格雷能俘獲小姐的心,光靠僅有的資本——魔法天賦,是肯定不行的。
長得好的人總是容易被偏愛。
可現在,英俊的瓦格雷臉上長滿棕色的毛,手臂和大腿全是膨脹的肌肉,前臂似乎還長長了一些。肉眼可見的強壯,不像身體柔弱的魔法師,甚至不像人類,像一隻大猩猩。
地上有十幾具燒焦的屍體。
瓦格雷來到貧民窟的時間不長,轉化的怪物都死在聖光之中了。
瓦格雷滾圓的眼睛死死盯著芮一禾,張開嘴正要說話……
“你趕緊跑!”
芮一禾眼裡根本沒有瓦格雷,對卡爾說:“我不確定辦法一定有用。總之,你跑得越來越好。”
卡爾愣住足足有一秒鐘的時間,反應過來之後,人沒影了。
芮一禾被背後半摟著紅心2,一隻手勒著他的脖子,扯住黑色麵紗,往下拉。
瓦格雷看清紅心2的臉了,如此近的距離,看得一清二楚。
紅心2:“……”
瓦格雷:“???”
芮一禾鬆開手,見紅心2朝瓦格雷撲過去,知道沒自己什麼事了。
……
二十幾分鐘後,戰鬥來到尾聲。
紅心2的手沒入瓦格雷的胸膛中,因果鏈讓他知道用什麼樣的方式,才能最快的殺死對手。
就在這時,瓦格雷伸出雙手,仰天大叫一聲:“偉大的神,我願意為您奉獻軀殼……在我肉體消亡之後,請帶我的靈魂去您的國度……”
他的身體爆炸了。
細密的血霧迅速向周圍擴散。
芮一禾喚出聖光護盾,把搖搖欲墜的紅心2也罩進其中。
殺死暴/虐的宿主,讓他脫力了。
芮一禾在他頸部輕輕一敲,紅心2昏睡過去。在他醒來之前,卡爾暫時是安全的。至於他會昏睡多久,卡爾又能不能活著離開副本,現在都不重要。
血霧飄得很遠,首當其衝的四名聖者都或多或少的出現神情恍惚的情況,普洛奇受到的影響最為嚴重,他的鼻孔和耳朵裡都長出少許的羽毛,失去眼珠的眼睛又開始流血,臉上的表情也變得猙獰,正是被暴/虐影響的表現。
芮一禾展開翅膀飛到空中,她非得不高,但能看到更遠一點的地方。
在河邊洗澡的六七歲小男孩還沒有離開,少許血霧從他的鼻腔進入身體。受畸變影響的大肚子裡,初具雛形的骨架不安的亂動,用手去摳肚皮。被拉扯得極薄的腹部皮膚出現條狀的裂痕,骨架似乎要破腹而出。
孩子安靜的清洗身體,一點也沒有意識到碩大的肚子意味著什麼。即使同時受到感染,個體的表現也不一樣,被種子寄生者汙染的人,一定會變成怪物,但什麼時候變說不準,和寄生者接觸的時間長短也會有影響。
此刻,他變得狂躁起來,整個人趴在路邊,十根手指的中間長出薄薄的一層膜,雙手變成類似於蛙類、蟾蜍的蹼。他的姿勢也很像蛙,鼓瞪大的雙眼鎖定四位聖者,舌頭吐出唇邊,嘴角流出涎水。
腹部的骨架終於破開肚皮,腦袋先從肚子裡伸出來,接著是雙手,靈活的白骨手中還抓著一根骨——那是腿骨。
被非寄生者感染,不一定會變成怪物,但可能會因為san值降到零而精神失常,比如男仆,也可能因為身體承受不了感染而死亡,比如貼身女仆的媽媽。
他們對旁人沒什麼攻擊性。
小孩卻表現出很強的攻擊性,衝向聖者,口水滴得到處都是。
芮一禾心中微驚。
原來維克·瓦格雷躲進貧民窟不是沒有原因的,如果他能傳播更多的汙染就更好,若是注定要被殺死,也能做最後的貢獻……芮一禾腦子裡冒出一個詞:雙重感染。
想攔血霧已經來不及了。
到處都是尖叫聲。
一個怪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到百米高,兩個腦袋,四隻手,麵部腫脹,眼睛占據整張臉二分之一的麵積。
每走一步都會踩踏房屋,讓地麵震動。
它隻是出現的怪物之一。
整個貧民窟的人幾乎都被畸變感染了,雙重感染立刻能孕育出無數的怪物。
手中暴/虐的種子也已經發芽,長勢比色/欲更好,她把玻璃瓶丟進空間勳章裡,落在聖者身旁。
……
瓦勒河沿岸封鎖線,神職人員、聞訊趕來的貴族、士兵和圍在附近的居民都驚呆了。
那麼高的怪物,比三座教堂的尖頂還高。每次彎下腰都能抓起好幾十人,張開嘴就能全部吞進腹中。
哪怕是魔法師,看到怪物的臉也不由雙腿打顫。
光明教會防線附近,一名神職人員忍不住以吞咽口水的方式,來緩解緊張:“怎麼辦?康奈先生。”
康奈臉色凝重,還沒來得及下令,就見無數身影從貧民窟裡衝出來,各個奇形怪狀,長著七八隻手,有五六個腦袋,混身長滿眼睛的,都不算恐怖。更有肢體扭曲,幾乎已不成人形的,還有徹底與動物相融合的,體內長出魔獸的肢體也不奇怪。
它們的存在就是恐怖本身。
一個聞訊趕來的大貴族嚇呆了,回過神來想要登上馬車,可馬也嚇軟腿了。
大貴族眼淚鼻涕一起流下來:“我就說……應該早點殺死這些賤民的,他們的存在本來就是城市的汙點。全部清除,一把火燒成灰。不管是汙染也好,詛咒也好,消失得乾乾淨淨。倫西會更好,阿法爾大陸也會更好。”
康奈不想理他,還沒確定汙染是否能消除,直接判近十萬人死刑是滅絕人性。
而十萬人隻是貧民窟人數的保守估計。
現在也沒有後悔的餘地了。想後悔,先活下來吧。
“盾魔法,準備!”
康奈下達命令:“光之攻擊,準備!”
集合數百光明魔法師之力的大盾牌幾乎沒有起到任何實際的作用,怪物衝封鎖,見人就咬,扒皮吃肉。
人類全線潰敗。
康奈深吸一口氣,絕望的想著完了。一切都完了!他會死在這裡,和這裡所有的人一起。讓近十萬的怪物衝出去了,倫西也會不複存在。
空靈悠揚的歌聲響起,如此動人。
康奈心中的恐懼消失了。他聞到青草的香味,感受到太陽曬在身上的溫暖。在這一瞬間,身心靈全部回歸自然。
作為光明教會的重要人物,他學過精靈語,卻是第一次聽到精靈的歌聲。
因為能聽到這樣的歌,活著真是一件無比美好的事啊。
撲向他的怪物停下來。
怪物全部安靜下來。
半空中,白色的光圈裡,走出數十位精靈。為首的銀發精靈,身上穿著一件純白的裙子。沒有人見過這樣的布料,比月光更輕薄,比最好的絲綢還要順滑百倍。
可即使是這樣完美的布料,也根本配不上精靈的美麗。
如此美麗的精靈……看向死裡逃生的大貴族時滿是厭惡:“人類真是惡臭無比,傷害同類毫不手軟……和怪物又有什麼區彆呢。”
“我我……”大貴族羞愧到極點,閉上眼睛,無顏麵對精靈。
能令極度自私者反省,隻有精靈的魅力才能做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有事外出,更新時間會比較晚,字數大概也會少一點~回家碼多少發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