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說話的老和尚扛著鋤頭和他們擦肩而過,小沙彌解釋道:“近日天氣回暖,正是播種的好時節,不能讓田慌著。等把師兄和善信送到寺裡,我也得去幫師父耕地。”
化身為懷海和尚的第五朝朗點了點頭。
芮一禾問:“你們自己種糧食?”
“不,不是的,”小沙彌低下頭,不敢看小姐的臉,小聲說:“寺裡僅有小僧和師父兩人,師父年邁,小僧年幼,種不得糧食。平日裡開墾閒田,撒些菜籽,若能收獲得一些瓜果青菜,也是山神老爺庇佑。至於糧食,多是善信捐贈……”
正說著,麵前的道路變得開闊起來,能看到一片竹林。竹子遮天蔽日,林中光線昏暗。
一陣風吹過,竹子如中咒語般,瘋狂起舞,發出“簌簌”的響聲。
“氣氛不太對啊!”
唐香香說話沒避著小沙彌,小沙彌卻也跟沒聽到似的,埋頭往前走。
陳山農小聲道:“走吧,彆嚇自己。”
芮一禾目光在小沙彌的後腦勺上停留片刻,又移到懷海和尚的身上。這位大師一直在盤佛珠,時不時與小沙彌說兩句話,表現得和玩家們就像是路上偶遇的一樣——不熟。
竹林深處,乃是一座琉璃牌樓,上書“添祿寺”,下方一行小字“洞天福地”。
穿過牌樓,便能看到幾乎被枯枝敗葉掩埋的石燈籠,旁邊立著兩口大水缸裡,裡麵養的荷花早已枯敗。
沿石階而上,便是廟門。
那古刹凋敝破敗,顯得陰森幽暗,叫人不敢涉足。
小沙彌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不知何時已停下腳步的唐香香、白眉毛的陳山農和光頭玩家。撓了撓腦袋道:“善信怎麼不走了?”
“哦、哦,”唐香香驚醒,合上嘴巴。快步跟上:“就來。”
等於小沙彌拉開距離,又忍不住道:“我還以為寺廟都是氣魄恢弘,莊嚴肅穆的,沒想到還有陰森森讓人心頭發慌的,裡麵到底供的是佛還是魔啊。還香火鼎盛呢!來祭拜的人不覺得背脊發涼嗎?”
“還真不會,”單小野回到:“一般人大概隻覺得廟裡比外麵涼快一點,有大片的竹子在,加上禮佛心靜,主觀感受到溫度低一點也是正常的,不足為奇。我們能一眼就看出副本的古怪,是因為我們本來就不是‘活人’,又有特殊的能力。哪怕隻是‘物品管理大師’,也脫離了普通人的範疇,眼裡看到的事物,注定是不一樣的。”
“這樣啊。小野哥哥,你知道得真多。”
唐香香一臉崇拜的看著單小野,歪頭萌萌地問:“那‘物品管理大師’是什麼呀?”
單小野的臉又紅了。
“就是能控製一件及以上神奇物品的人。”
芮一禾跨過門檻,便見到四大天王的壁畫,怒目瞪視進廟門之人,若是有膽小的,必然嚇得心跳加速。再往前走,院中供奉著土地公、土地婆的小像。
旁邊有一處廢棄的魚池,隻有很淺的水,兩隻老王八趴在池底。
大約是察覺到芮一禾的視線,一隻沒睡著的老王八不堪其擾,慢騰騰挪到假山底下,眼睛一閉,繼續睡。
這時,一個腰間係著圍裙、手上挎著竹籃的農婦走進廟中。驚疑不定地看著裡麵身穿華服,卻蹲在水池邊,動作不雅的芮一禾。匆匆彎下膝蓋行禮,然後轉身就要離開。
小沙彌攔住婦人,一邊說,一邊比劃。
“英娘,不用害怕。幾位善信不遠千裡,來寺中禮佛小住。你來得正好,接下來的幾天,你要好好招待他們啊。”
芮一禾看到,叫做英娘的農婦,兩隻耳朵下麵各有一個小小的黑墨字——聾。
她的耳朵聽不到!
英娘胡亂點頭,佝僂著背鑽到殿中去了。
“她叫英娘,乃是附近的山民,專為來寺中小住的善信做素齋。甭看她耳朵聽不見,手腳卻十分的麻利,女菩薩有什麼事,隻管吩咐她。”
芮一禾見小沙彌說話時,總是看著自己,便回以注視,淡淡地道:“一個聾子,我說話她又聽不懂。能吩咐她做什麼?我自有仆役伺候,不需你操心。”
接著表示自己累了,要休息一下。
“女菩薩跟我來……”
這一行人,小沙彌已認定芮一禾是做主的,故而專與小姐說話,並不搭理旁人。
踏入殿中,中間一人高的蓮花座金光閃閃,竟然驚訝的是其上供奉的不是威嚴端肅的神像,而是數塊碎石。
小沙彌跪在蒲團上,拜稱:“山神老爺。”站起來,問他們要不要上香。
紅木箱子裡有財寶,芮一禾腰間的荷包裡有銀子。捐出一筆善款之後,可領香燭。
一套流程做完,繼續往後麵走。
蓮花座兩邊各有一道門,小沙彌走左邊。芮一禾跟在他的身後,剛跨過台階,眉頭就皺起來。隻見門內靠牆設貢台,擺著一排半米高的雕塑,造型古怪。皆是瘦骨嶙峋,形容枯槁之人,表情痛苦,有的張嘴無舌,有的雙眼處兩個黑色的窟窿,流血不止,有的失去雙臂,有的沒有雙腿,有的甚至被削去五官。
唐香香驚訝地問:“這些是什麼?”
在寺廟裡看到如此恐怖的雕塑,讓人心驚膽戰。
看過更逼真的蠟像的單小野表示,兩種恐怖並非同種套路,相比較起來,不夠逼真的泥塑略輸一籌。
他很冷靜。
芮老板又在身邊,他就更冷靜了。
“阿彌陀佛,”小沙彌悲憫不已。
“這些是受苦受難的芸芸眾生。”
唐香香:“……”
就很離譜,你們是靠恐嚇信眾得到香油錢的吧?
穿過後殿,便是藏經樓,再是一條寬闊的大道。左右分彆是僧房和一間齋堂,剛剛見過的農婦英娘便在齋堂裡忙碌著生火做飯。
芮一禾指著旁邊十一層的高塔問:“那是什麼地方?”
雖然還不知道任務物品“聖舍利”是什麼,但肯定和“舍利”脫不開乾係。
她記得寺廟裡的塔多是用來安放舍利的。
“女菩提,那一座是舍利塔,專門存放高僧‘靈骨’之地。”
芮一禾表情冷淡,裝作不感興趣。
“哦,還要走多久?”
小沙彌道:“廂房就在前麵了。”
他也沒胡說。和舍利塔隔著一汪翠綠的湖水,便是廂房。得通過湖上的竹橋,穿過湖心亭,才能到達湖邊小屋。
這畢竟是個古代副本,沒有玩家選房間的餘地。芮一禾身為小姐住正房,兩個丫鬟住耳房,少爺單小野也得有仆役伺候,不可能一個人住。
男女大防,隊友也不能住在一起。
當然,小沙彌走後,他們想如何便能如何,願意把剩下的兩間屋子全收拾出來住下,也無妨。
等一行人動作僵硬的安置下來,小沙彌才和懷海和尚一同離開。
芮一禾聽到腳步聲遠去,從榻上下來,走到屋子的角落裡,用指甲在木板上刮了刮,刮下一層帶著淡淡腥臭味的紅色血痂。
“哢嚓——”
輕微的聲響上方傳來。
芮一禾早就發現,按照房屋的外部結構,上方有個閣樓。她把紅木箱移到下方,伸手把年久失修,腐壞嚴重的木板拆下來。
“你破壞了房屋的結構,一會NPC問起來該怎麼說?”
聲音嬌滴滴的,芮一禾不用回頭就知道,說話的是鶯嬌。她是後上船的三個人裡,唯一的女玩家。
“就說我做主拆的。聽到上麵有動靜,怕是蛇蟲鼠蟻,上去看看不是很正常嗎?”
芮一禾輕輕一躍,跳到閣樓上。借著木板縫隙透進的光亮,她看到一隻大老鼠。雙眼通紅,背上的毛像是尖刺一樣豎起,嘴裡叼著什麼,正在啃食,看不分明。
那老鼠見到人並不害怕,反而被激起凶性,後腿一蹬,竟跳了一米多高,撲向她的臉。
“吱吱——”
結果撞在一把蠟質大剪刀上,直接被剪刀上冒出的火苗燒成灰燼。
芮一禾收起剪刀,取出左/輪手木倉照明。蹲下一看,老鼠剛剛叼在嘴裡的,竟是一顆帶血的人類眼珠。她站起來,行走間踩爛好幾塊腐木,差點掉下去。
之後沒有彆的發現,眼珠肯定是老鼠叼回來的。
單小野探查旁邊並不相連的房屋的閣樓,發現染血的碎布和人骨。雖未撞見大老鼠,但找到一窩粉嫩的小老鼠。
原來,閣樓成老鼠窩了。
單小野小樓後,一個飛來咒把小老鼠和老鼠窩全部弄下來。
小老鼠的毛還沒長齊,全部擠在白森森的半個骷髏裡,吱吱亂叫。
趙清饒問:“介意我拿起來看看嗎?”
單小野無所謂,“隻要你不嫌惡心。”
趙清饒笑了笑,戴上手套,將骷髏在湖水裡洗涮乾淨,再拿給眾人看。
骷髏表層發黑,截斷麵有著平整的切痕。
這樣的被劈開的骷髏,單小野在上麵發現好幾個。
趙清饒乾巴巴的道:“殺人容易,副本裡有人被殺也很正常。為什麼要腦袋劈成兩半呢?”
還是順著鼻梁一分為二……殺人的是個魁梧的大漢?手裡拿著鋒利的重武器,劈開一個人跟切豆腐似的,就能把人砍成兩半?
這回的副本BOSS也太生猛了。
手裡拿著骷髏,他感覺腦仁疼。
作者有話要說:欠債……瓶子晚點算一算。
最近卡文嚴重,心浮氣躁,莫名焦慮。前兩天姨媽到訪,忽然出現心律不齊的現場。胸口跟手機振動一樣,時不時的來幾下。瓶子決定調節一下情緒,增加運動的時間,早點睡覺。
近期暫時隻有一更(十天左右),等調整好再還債。
你們不要嫌棄我越欠越多又還得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