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師們開始了演奏。
大胡子醉醺醺的坐在上位,手卻放在了一旁男子的脖頸上,他幾乎是將對方的脖頸完全摟住,那男子的身高並不低,隻是,為了能讓男子摟舒服些,他隻能順從的低著頭,以很彆扭的姿勢坐在了大胡子的身邊。、
下方的幾個大臣臉色鐵青,直勾勾的看著這一幕。
這實在是太無禮了!
聽過做客時去摟舞女的,從來沒聽說過做客時去摟主人的!
這是把我家大王當成了什麼?你的男寵嗎?!
麵對眾人那鐵青的臉,大胡子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們,隨即笑了起來,“敖啊,你這些大臣果真愛你!”
張敖一愣,隨即問道:“大人何出此言呢?”
“你看我隻是抱了你一下,他們就已經很是嫉妒了,恨不得上來揍我,看得出,他們是太愛你了”
聽到這番話,群臣更是憤怒,有幾個甚至想要起身了,張敖察覺出了不對,趕忙朝著他們使眼色,讓他們坐下來,他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水,認真的說道:“大人啊,您吃醉了.您遠道而來,請讓我帶上一些舞女來為你助興!”
大胡子一愣,迅速放開了張敖。
“無礙,無礙,我這次是來視察民情的,不必弄得如此隆重,雖然是你的一片孝心吧,但是畢竟我是你阿父,叫舞女成何體統啊?不必,不必,你就安心坐在這裡無礙的.”
大胡子一隻手用力的推搡著張敖,嘴裡卻喋喋不休。
張敖苦笑了起來,“請阿父稍候,我這就去安排,這是一定要做的,請您不要再推辭了.”
張敖好不容易脫離了魔爪,走出了此處,剛走到了門外,就有兩個大臣拉住了他。
“大王!皇帝甚是無禮!!”
“他居然讓你脫掉外衣,戴上袖套來服侍他!他這是把您當成了什麼人?”
張敖一愣,正要開口。
裡頭卻傳來了大胡子的叫罵聲,“豎子!門口那兩個可不行!去外頭找!!”
張敖急忙朝著內屋的方向回答道:“唯!!!”
那兩個大臣勃然大怒,罵道:“我家大王是個懦弱的人啊!!”
張敖急忙拉住他們,往外走了幾步,他們卻不肯再走,繼續說道:“當初天下豪傑並起,有才能的先立為王,我們跟隨你的阿父,建立了功業,成為了諸侯王,如今您侍奉皇帝那麼恭敬,將他當作自己的阿父,而陛下對您卻粗暴無禮,這如何能容忍?若是傳出去,天下人都以為我們趙人是沒有膽量的!請讓我們替您殺掉他!!”
張敖隻覺得雙腿一軟,險些摔在地上,“說的什麼胡話!!殺掉他??這是弑君,弑父!!你們見過樊噲,曹參,周勃,夏侯嬰他們嗎??殺掉.”
他咬了一下自己的手,使手流出血來,對著他們慎重的說道:“我的阿父曾使趙國滅亡,是皇帝幫著我們光複了趙國,絕對不能再說這樣的話,否則我先死在你們的麵前!”
張敖說著,匆匆離開了這裡。
貫高和趙午對視了一眼,又聽到裡頭那謾罵聲,眼裡幾乎冒出了火來。
很快,隨著熟悉的伴奏聲,舞女們在高皇帝麵前跳起了舞蹈,高皇帝還是原先的坐姿,很是無禮,看著舞女們跳舞,卻有些無聊,他推了推一旁的張敖,“聽聞你們趙國有舞劍的?為什麼不叫出來呢?這樣尋常的舞蹈,我都不知看了多少次”
“阿父,這大喜之宴,若是動劍,怕是不好”
“你怕什麼,你看我身後這人!”
劉邦指了指身後那個勇士,“我的舞陽侯在此處,有什麼不好的呢?”
樊噲直勾勾的看著那些趙國的大臣,一動不動,方才還怒目而視的群臣頓時低下頭來,張敖臉色一白,急忙說道:“唯,唯。”
舞女們換了一批,這次,卻是來了四個舞女,她們剛出現,高皇帝就被嚇了一跳,趙國的劍舞女確實非凡,上來的這四個人裡,尤其是為首的那個女子,那女子身高大概近八尺!!高的離譜,比自己還高出一個頭來,舞起劍來,虎虎生風,這哪裡是個舞女啊,這簡直是個壯士!!雖然高大,可麵相也很是英武,帶著些男兒的豪爽,舞劍時非常的認真,無論是相貌還是氣質,都與其他女子完全不同。
劉邦一動不動的看著她起舞,看了許久,終於忍不住問道:“敖,這是什麼女子啊胡人?”
“不,不,怎麼敢讓胡人來為阿父獻舞呢?她是趙國真定人.因為家裡是秦國的官員,故而被充進了宮裡.阿父喜歡?”
“哈哈哈,彆有一番風味啊,真定是吧?稍後送過來,我正好要考察真定,要與她問問她家鄉的事情!商談大事!”
“唯!!!”
到了晚上,趙姬出現在了劉邦的麵前,她瞪圓了雙眼,直勾勾的看著劉邦,縱然是閱女無數的劉邦,麵對這樣的眼神,也是有些不知說些什麼好了。
劉邦遲疑了一下,問道:“你是真定人?”
“是啊!!”
女子很爽快的回答道。
劉邦再次沉默了一會,說道:“我是皇帝。”
“我知道!可是你這看起來一點都不勇武啊,你是怎麼打的天下?”
“我咳咳,其實我還是很勇武的,你想不想要試一下啊?”
“好啊!我們要切磋嗎?就在這裡?來!”
看著女子就要擼衣袖,劉邦也是嚇了一跳,急忙製止了她,“我說的不是這樣的比試!”
“那你要什麼樣的比試啊?劍法?還是射術?”
“我”
劉邦再次沉默了片刻,隨即抬起頭,笑著說道:“我還從來不曾遇到你這樣的人呢,我很喜歡你,你願意與我同床共枕嗎?”
“啊??你是想與我睡覺啊可你又不是我的良人,而且你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個子.”
“哈哈哈,弱不禁風?那項羽都是我擊敗的,這算什麼弱不禁風,而且,若是你願意,我可以當你的良人.我可以帶你回去!讓你享受榮華富貴!讓你一生都不必受苦!”
女子有些遲疑,“從未有人跟我說過這些.我怎麼知道你不會騙我呢?”
“我是小個子,若是你發現我騙了你,你可以直接來揍我啊!”
女子咧嘴傻笑了起來,“好!”
女子叫著,猛地飛了過去,當她壓在劉邦身上的時候,劉邦都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悲痛的慘叫。
就在劉邦痛苦且享受的時候,趙王宮外,貫高與趙午站在了一起。
“皇帝無禮,如此對待我們的大王!”
“他甚至還故意用那放蕩難聽的歌聲來羞辱我們!”
“我們要為大王殺掉他!”
兩人低聲說起了自己的謀劃。
兩人的謀劃還是失敗了,因為仇人的告發,導致陰謀泄露,張敖與諸多門客全部被抓,連帶著宮中的眾人也一並被抓,高皇帝決定要將他們全部誅族。
門客們想要自殺,貫高卻阻止了他們,他認為,若是他們現在死去,就會連累到張敖。
在被押解到長安後,他們受到了各種酷刑,宣義親自審判他們,卻沒有讓他們鬆口。
他們堅持這件事與張敖沒有任何關係,是自己的行為,最後,連高皇帝都為他們折服,下令要釋放這些人,而得到釋放令之後,這些人卻選擇了自殺,因為他們認為,自己連累了張敖,又得到高皇帝的恩賜,無法繼續存活。
廟堂裡發生了很多大事,沒有人知道的是,在這個期間,一個小男孩卻在牢獄內出生了。
長安大牢內。
婦人抱著懷裡剛出生的孩子,渾身都虛弱到了極點,在如此惡劣的情況下,還能生下一個大胖兒子,看得出,女子的身體確實很強。
她此刻抱著懷裡赤裸的嬰兒,臉上滿是淚痕。
“騙我.騙我”
“我倒是無礙,隻是我這苦命的兒子”
她看著懷裡的孩子,緩緩抬起頭來,看向了外頭,因為她這裡特殊的情況,連士卒都不敢靠近這裡,生怕招惹麻煩。
她的情況,其實不少人都是知道的。
她的眼神逐漸堅決了起來。
她在嬰兒的額頭親了一下,然後撕下了衣裳,將他包裹好,放在了一旁,隨即看向了牢獄大門。
“這是皇帝的兒子!!!你們想要看著他死掉嗎?!!”
趙人的怒吼聲響徹了牢獄,連帶著那些被關押的趙人,他們都聽到了這聲怒吼。
一瞬間,整個牢獄內仿佛炸開了鍋,那些受到牽連,被扣押起來的趙人都變得焦躁不安,他們憤怒的拍打著柵欄,開始憤怒的吼叫了起來,動靜頓時引起了諸多士卒的主意,當士卒們湧進來的時候,女子憤怒的衝向了牆壁,隨著一聲碰撞,血花四濺。
趙人們憤怒的咆哮著。
有官員們衝進了這裡,製止囚犯們的反抗,而在那處牢獄內。
女人靜靜的躺在地上,目光直勾勾的看著遠處,在那邊,一個嬰兒正啼哭著,女子的眼角,緩緩留下了一行淚。
此處的官員將孩子抱在了手裡,士卒們手忙腳亂的想要搶救囚犯。
士卒畏懼的看著那年輕的官員,“王公,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年輕的官員抱著懷裡的孩子,孩子被抱起來,就不哭了,朝著他笑了起來。
王恬啟的神色有些遲疑,他又看了看那倒在地上的女子,他遲疑了許久,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
“發生了命案,必須要稟告陛下了。”
宣室殿內,劉邦恍惚的看著懷裡的孩子,孩子的模樣與他極為相似,加上趙國官員的敘述,那個奇妙的晚上,再次湧入高皇帝的心裡。
劉邦的雙手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為什麼不與我說呢?為什麼不說呢?!”
“陛下.說了是皇後.皇後她.”
“我”
劉邦猛地起身,孩子卻嚎啕大哭了起來,劉邦低著頭,哄了許久,怎麼也哄不好。
陳平無奈的起身,“陛下,這孩子.不妨還是交給一位嬪妃來收養,我認為,戚夫人就可以承擔這樣的責任,她的孩子已經長大了,也可以分心來照顧.”
“不讓皇後來撫養吧,他的阿母是皇後害死的!就得讓皇後來養!”
陳平一愣,遲疑的說道:“可是皇後她”
“將孩子送過去!就說我的命令!讓她撫養!!”
很快,這個啼哭不止的嬰兒被帶到了椒房殿內。
年輕冷豔的呂後坐在上位,冷笑著,看著宮女懷裡的嬰兒,宮女們低著頭,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張卿低聲說道:“陛下說,他的生母是您.所以要您來親自撫養”
“是我害的?你覺得到底是誰害的?”
呂後平靜的問道。
張卿頓時不敢多說了。
“留下來吧,放在這裡,你們都可以出去了.”
眾人不敢反駁,紛紛離開,唯獨張卿,有些憐憫的看了一眼孩子,搖著頭,苦命的孩子啊,還不曾看到這個世界,就要離開了啊
椒房殿內,隻剩下了兩個人,呂後安靜的看起了奏表,而嬰兒卻在啼哭著。
皇後對這啼哭聲完全視而不見,甚至冷笑著,“哭吧,哭吧,再過幾天,哭也哭不出來了.就可以去跟你那個阿母相見了.”
就在皇後繼續翻看奏表的時候,孩子忽然不哭了,變得安靜了起來。
呂後忽然抬起頭來,看向了孩子的方向,遲疑再三。
她還是緩緩走了過去,接過了那個孩子,她剛接過孩子,孩子便忽然睜開了雙眼,仿佛正在打量著自己,嘴角帶著笑容一般。
“嗬,剛出生就學會了那老騙子的騙術?果然是你們劉家的賤種!!”
皇後說著,卻又沒有放下孩子,有些不熟練的幫著他擦拭了身體,邊擦拭邊罵道:“彆覺得我會養你!我恨不得弄死你!那個畜生,去看望女兒,都不忘記做這種事情,我不會原諒他,更不會原諒你!”
“連個名字都沒有的東西!”
“我想想,是叫你劉犬子,還是叫你劉野子?”
“嗬,剛出生就這麼大,乾脆就叫劉大!”
“或者.長。”
呂後說完,再次看向了麵前的嬰兒,他已經變得乾乾淨淨,此刻正安靜的熟睡。
呂後看向了門口,叫道:“來人啊!給這豎子找個乳母來!!”
“啊?!唯.唯.”
“這麼驚訝做什麼?隻是讓他臨走之前吃一頓而已!”
呂後嚴肅的看著懷裡的小東西,憤怒的說道:“以後就叫你長!我隻保證你不被餓死,永遠彆想我能將你當成孩子一樣撫養!知道了嗎?!長!!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的名字!以後我們再也不會相見!!”
“長!!”
“劉長!!”
“長??!!”
“長!!!!!”
“劉長!!!”
“長。”
“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