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你的仁慈,差點害了貧道被抹脖子啊
荊河縣。
此縣城在北豫州是出了名的惡地,曾經不是這樣的,但自從三十多年前,也不知哪來的一群惡漢,買了原縣太爺的位置,成為新縣太爺後,便在荊河縣進行了一場血腥統治。
對當地百姓們而言,那是真的苦不堪言。
能跑的都跑。
可是能跑的又有多少人。
畢竟外麵的情況怕是比這裡還要危險。
忍一忍能活著,到了外麵,還不知怎麽死的呢。
戴府。
此地便是當地縣太爺的府邸,奢華宏偉,一磚一瓦極致豪華,而這些都是從當地百姓身上挖下來的血汗。
在一棟寬敞的膳廳裡,裡麵餐桌的擺放與彆的膳廳是不同的,他的餐桌是長形的,形成回字形,入口處缺一口,方便家仆們傳遞菜品。
此時裡麵滿滿當當坐著人。
錦繡華服,綾羅綢緞,這是普通百姓一輩子都不敢想的服飾。
他們歲數年邁,看著六十七。
精神頭好的很。
而在這群年邁的人群中,也有年輕人,看似與周圍的人格格不入,但個個顯的悠閒自然。
回字形裡的主位坐著一位老者。
老者神色慈祥,始終帶著微笑,看著麵前餐桌擺放的美味佳肴,心情更是愉悅的很。
此時一位年邁者起身,端著酒杯,道:「今日是咱們老大哥七十大壽,各位兄弟,各位晚輩,咱們一起舉杯祝老大哥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眾人起身,舉杯。
戴羽同樣舉杯,微笑著,朝著眾位自家兄弟點頭示意,隨即一飲而儘。
剛剛帶頭的老者,接著道:「咱們當初一窮二白,刀尖上舔血生活,但在戴大哥的帶領下,咱們一個個翻身做主,在荊河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全都仰仗了大哥關照啊。」
眾人連連附和著。
的確如此。
當初的他們什麽都不是,但自從跟隨大哥積累了一筆財富,大哥買了此地的縣太爺之位,他們的生活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全城百姓都是他們的奴仆。
吃的,喝的,用的。
全都從這群牛馬身上得到。
而現在他們已經年邁,沒有以往那般的有乾勁,但不管如何,這場富貴將會留給子孫後代,讓他們成為新的主人,繼續享受著他們打下來的富貴。
戴羽起身,壓壓手,「多謝各位老兄弟們的抬舉,咱們八十八位好漢,從無到有,一路走來,那是艱苦萬分,如今有的老兄弟離我們而去,但他們的付出,沒有白白付出,他們的後代依舊享受著他們所帶來的榮華富貴。」
說完,他的目光看向坐在外圍的一些年輕人。
那些都是死去老兄弟的後代。
在戴羽的注視下,那些年輕人起身,端著酒杯,畢恭畢敬的敬酒,彆看他們年輕就以為不懂事,但誰都知道,這裡的老家夥們曾經都是狠人。
殺人如麻,砍人就跟殺雞一樣。
至於現在,對這群年輕人而言,這些老家夥不怎麽喜歡打打殺殺,現在喜歡玩陰險的。
「祝戴伯伯福如東海。」
「祝戴伯伯後福無疆。」
年輕人們送出祝福。
戴羽嗬嗬的笑著,渾濁卻有神的目光看著他們,頗為滿意的點點頭。
「如今我們打下的江山不容易,想要延續,就得齊心協力,莫要有了異心,否則對一路走來的兄弟們都是不好的。」
戴羽話裡是有意思的。
人一旦安穩,就開始想那些有的沒的。
他是此地的縣太爺,自然得占據大頭,這是他理所應得的,可是有的兄弟就開始有些不滿了,覺得憑啥他拿的多,他們拿的少。
隨著他說出這番話,現場的老家夥們都低著頭,各懷鬼胎,總覺得大哥這話就是在點他們。
但他們不會表現出來,而是滿臉微笑聆聽著,紛紛表忠,揚言誰有異心莫要大哥動手,他們親自動手揚了他的灰。
愉悅輕鬆的氛圍顯得有些壓抑。
曾經是戴羽左膀右臂的老者開口道:「大哥,浩兒跟鄭家那位女娃娃的事情應該快定下來了吧?」
岔開話題,聊些彆的。
顯然,這是聊到戴羽較為在意的事情了,「嗯,基本定了,可惜不是鄭家嫡係,不過無妨,能攀上鄭家這條大船,往後就算咱們這些老兄弟們都不在,也能安然無恙。」
從惡匪身份轉變為縣太爺,又從縣太爺開始往五望靠攏,這是逐漸從最不入流,走到上流的節奏。
現場眾人要說不羨慕是假的。
但沒辦法,在場的除了戴大哥,他們誰能有資格跟鄭家攀上關係,甚至連見一麵的資格都沒有。
「大哥說的對,不過最近我聽聞外界的情況有些不對,五望之一的崔家被一位叫玄顛的妖道連根拔除,這會不會影響到我們?」
「是啊,聽說很凶殘,殺了不少人。」
見老兄弟們麵露擔憂之色,戴羽擺手笑道:「有什麽好擔心的,說句不好聽的,咱們在尋常百姓眼裡,咱們高不可攀,但在那些修行者眼裡,我們就跟螻蟻一樣,不會在意到我們,那妖道為何要找五望的麻煩,還不是想形成威懾與壓迫,讓剩餘的四望承認他的存在,說到底還是跟我們一樣。」
眾人仔細琢磨,覺得大哥說的有道理。
覺得就是如此。
沒有在這方麵繼續閒聊著。
戴羽看向一位年輕人,「小馬,聽說你最近惹了不少事情出來啊,你爹好色強娶了十多個小妾,但說到底總歸是給了名分,你是什麽情況?為何要夜闖民宅,當著人家父母的麵玷汙了人家閨女,事後你還把人家都殺了,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這樣做,導致全城百姓對咱們越來越有抵觸心理了。」
眾人看向那位姓馬的年輕人。
覺得跟他爹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戴伯,就一群賤民而已,殺了就殺了唄。」馬占不以為然,但當發現戴伯眼神變化,有些不對勁的時候,連忙道:「戴伯教訓的是,小侄往後不敢了,要是再發生,小侄絕對給對方名分。」
戴羽目光深沉的看了眼,隨即嗬嗬笑著,看似如同一位關愛後輩的慈祥老者,但現場那群老人精,心裡有數,這小子的路到頭了。
大哥最恨的就是有人忤逆他的話。
不過沒人說出來。
此時,城外。
林凡托舉著槐樹妖,大步朝著城門走來,有兩位持刀的官兵慵懶的坐在城門口。
當他們看到林凡的時候。
一個個起身,麵露驚愣的望著。
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麽情況。
「喂,那是什麽玩意?」
「不知道啊。」
就在他們疑惑不解的時候,托舉著槐樹妖的林凡已經走到城門口,槐樹太高,隻能扛在肩膀前進,路過呆滯在原地兩人時。
林凡隨意看了眼,左腿踹在一人腹部,右掌拍中另外一人的臉。
砰!砰!
兩人各自轟向牆壁,瞬間炸裂,揚起一片血霧。
「什麽玩意,在老子麵前還想裝愣充傻,妄圖逃避老子的眼睛。」林凡不屑的很,隨後道:「槐樹妖,看到沒有,隻有報仇才能從內心的困境中走出來,將自己囚禁在小世界裡,那是弱者的行為,你的心在哀嚎,他們的心也在哭泣著。」
走進城門裡。
「妙妙,關門。」
貓妙妙連忙將城門關起來,林凡一指點出,一頭道靈從萬民傘中出現,「給老子將大門看好,一個蒼蠅都彆給老子放出去。」
出現的道靈吸附在城門上。
除非有煉氣二層的修行者出手,否則彆想開啟大門。
沒有在城門口的牆壁上看到通緝令,他從不怕被通緝,因為隻有將他張貼出來,才能引起警示的作用,讓那些惡人明白,世道間有位玄顛道長,真會殺掉你們。
此時,街道百姓們望著扛著槐樹的陌生人,對方的體型太高大,模樣太凶戾,彌漫的氣息太可怕。
隻是他們如一灘死水的心,不會因此出現波動。
林凡同樣看向周圍的百姓,他們衣著破舊,如乞丐般,手背上烙印著字,一一望去,這些字各不一樣。
『戴』
『馬』
『陳』
……
他攔住一位百姓,開口道:「你,還有他們手背上的字是什麽意思?」
被攔著的百姓害怕,不敢回答,想離開,但被林凡手掌壓著肩膀無法動彈,他看得出這群百姓似乎一直生活在無儘的恐懼中。
這位百姓看向林凡的眼神裡流露著乞求之色。
希望能放他離開。
林凡雙目閃爍著妖異微光,攝魂發動,吞掉對方的魂魄,一副副畫麵出現在腦海裡。
雖然這些畫麵是定格的。
但以他強大的理解能力,明白了其中的情況。
荊河縣有數十家惡戶,這些惡戶就是滅掉村莊的罪魁凶手,他們在此地紮根發展,狠辣血腥鎮壓此地百姓,將他們身上的價值壓榨乾淨,從而充實他們自己的生活。
一邊窮困潦倒,一邊大魚大肉。
而這手背上的字,代表著這些百姓屬於哪家管理,如同奴隸一般,所創造的財富大部分都被他們掠奪。
曾經有百姓們不甘如此,想要密謀反抗,但被人出賣,從而被殺的乾乾淨淨,屍體懸掛菜市口,威懾眾人。
得知一切,他將魂魄放出回到對方體內,攙扶著,直到對方回過神後,才緩緩鬆開手。
「放心,彆怕,老子來了,你們所害怕的八十八家惡戶,今日之後,都將煙消雲散,從此不會存在。」
說完,扛著槐樹妖朝著前方走去。
被攝魂的百姓呆呆望著那遠去的背影,久久未能回神。
腦海裡浮現的是剛剛對方所說的話。
但他有些不懂。
對方這話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
當回過神的那一刻,那位扛著槐樹的壯碩大漢已經消失在視線裡。
菜市口。
百姓們在吆喝著,賣力推銷著產品,希望能將東西賣出去,換取微薄的錢財,隨著林凡的出現,現場百姓們驚愣。
緊接著,就有收到驚嚇的百姓們收起攤子,連忙逃離。
他們最怕出現在菜市口的林凡是八十八家惡戶之一。
原本喧鬨的菜市口安靜了,滿地狼藉,到處灑落著蔬菜。
不過,現場還有一位百姓,那是一位婦女,手裡握著一根竹子,單手整理著麵前鋪在地麵的蔬菜,眼睛看不見,隻有耳朵能聽到周圍驚慌的吵鬨聲。
她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但覺得肯定沒什麽好事發生。
扛著槐樹妖的他走到婦女麵前,蹲下,注意著樹梢,以防打到婦女。
「彆怕,莫慌。」林凡幫忙收拾著,注意到婦女的手背有字,突然,一道稚嫩的聲音傳來。
「娘。」
林凡起身,看向聲音來源,就見一位臟兮兮拿著破風箏的孩童,猛地將風箏扔到地上,然後嗷嗷的朝著林凡衝來。
「不準欺負我娘。」
孩童也就六七歲,身高也就到正常人的腰部而已,但在林凡麵前,可能也就膝蓋高吧。
孩童很害怕,從未見過如此高大威猛的人,但還是很勇敢的衝到林凡麵前,舉起小小的拳頭捶打著林凡的膝蓋。
力道不錯,還蠻舒服的。
「娃兒。」瞎眼婦人不知何事,聽到自家孩子聲音的時候,她內心是緊張的。
孩童來到母親麵前,張開雙臂,害怕而又勇敢的跟林凡對視著。
「嗬嗬。」林凡咧嘴微笑,「小娃娃,你看老子像是壞人嗎?」
一開口就嚇得孩童臉色煞白,四肢哆嗦厲害。
婦人求饒著,「孩子還小,放過他吧,要打要罵衝著我來就好。」
「彆怕,老子不是壞人,這次過來便是來解決禍害此地的八十八家惡戶。」林凡說著,然後看向兩女,意思很明確,老子的模樣太有威懾性,你們來解決吧。
隨後,他走到菜市口的中心位置,雙手握著槐樹妖,將其放到地麵,在觸碰到地麵的那一刻,樹根瘋狂生長,朝著地底湧去。
「感受到沒有,你的仇人就生活在這裡。」林凡說道。
槐樹妖很激動,樹葉嘩啦啦響徹,枝條在扭動著,無邊的憤怒從深處爆發出來,可卻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修為太弱,哪怕得知在此,也無能為力。
「魔,我什麽都做不了。」
又是魔的稱呼。
真是讓人糟糕的稱呼,但他明白,槐樹妖不是故意的,隻是稍微對他有點不了解而已。
「槐樹妖,魔的稱呼並不適合老子,你可以稱呼遊俠,大俠,亦或者是玄顛道長,明白嗎?」
他極力的穩住聲音所透露出的情緒,溫和,友善。
但刻意的偽裝,總是會將想表現的情感,變得扭曲。
感受到仇人的槐樹妖顯得暴躁,顯然沒有感受到道長的語氣實則是有些不太滿意的。
「我什麽都做不了啊。」
無助與不甘。
「不,你能做的了,有老子在,你什麽都能做,現在就好好藉助老子的力量,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吧。」
話音剛落,林凡雙手抓住槐樹妖。
體內種種可怕的氣息瘋狂湧入到槐樹妖的體內,在這股氣息的加持下,槐樹妖似乎被注入無窮的力量般。
紮根在地底的根係在膨脹著,生長著,地麵震動,凸起一片又一片,似地龍在翻滾著。
「吸收,狠狠地吸收,承受住老子的力量,答應過你的事情就不會食言,說讓你親自動手,便親自動手,記住不該殺的人不要碰,你……不是惡妖。」
隨著最後一聲的怒吼,無儘的紫色道氣將槐樹妖撐的快要爆裂開。
放出萬民傘的道靈,讓那些道靈隨著槐樹妖的根係而去。
此刻的荊河縣如魔域般的恐怖。
百姓們躲避家中不敢露頭,不知發生了何事。
如果有人在地底就會發現,有無數洶湧的根係擊穿泥土,朝著四麵八方蔓延著。
陳府,從戴府回來的陳老頭來到客廳,立馬就有奴仆端茶倒水前來服侍。
陳老頭的心情很凝重。
戴羽說的那些話,他牢記在心,就是在敲打他們。
「爹,那戴羽怎麽說的?」一位男子走進來。
他就是陳老頭的兒子。
「還能怎麽說,就是敲打我們這些老兄弟,曾經那些老兄弟老的老,死的死,他戴羽給後輩鋪路,還想著壓著咱們。」
「爹,我已經托人給皇城韓顯貴送禮,想著在荊河縣弄個監察司,到時候我當首領,手裡再……」
話還沒說完,就覺得地麵在震動。
「怎麽回事?」
父子兩人驚訝,砰的一聲,腳下的地磚碎裂,樹條從地底竄出,如同一條條靈活的蟒蛇似的,瞬間將兩人捆綁起來。
陳老頭掙紮著,可是被捆綁的太嚴實,無法動彈。
他瞪眼,不知這些樹條是從哪裡來的。
但很快,他的視線裡出現畫麵,隻是他對這畫麵的村莊很陌生,不是他的記憶裡不好,而是年輕的時候,跟隨著戴羽滅的村莊太多。
哪裡記得這是哪?
「彆殺我,都是戴羽帶我們乾的,要殺就殺他啊。」陳老頭喊叫著,就在他準備繼續開口的時候,那樹條如觸手從他的口中湧入到體內。
「額額額……」
陳老頭發出痛苦的低沉聲。
槐樹妖沒給他們任何機會,密密麻麻的枝條從他體內刺破身軀,將其紮成刺蝟。
這一刻,陳家到處都是哀嚎慘叫聲。
唯獨那些被嚇傻的奴仆們癱坐在地,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但早已經被所發生的一切給嚇得大腦一片空白。
陳家的情況不是唯一。
全城八十八家的惡戶們,都麵臨了這樣的事情,他們從戴府回來,屁股還沒坐熱,腳下的地麵突然裂開,竄出密密麻麻的樹條,封鎖了他們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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