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兄與弟(萬字章)
安進承愣了一下:
「什麽意思?我不是安鎮七,還有誰能是?」
聞夕樹說道:
「你爺爺最愛的兩個小輩,是身為家族小兒子的你,以及家族大兒子的安佑玄。」
「在你看到祭品必須是最愛的血親時,你就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一一你的哥哥安佑玄,會被爺爺選為『祭品』。」
安進承已經不知道該如何用言語表達自己的驚訝,這個人,為什麽會連這樣的秘密都知道。
聞夕樹倒是先回答了一下安進承的一個疑惑。
「天蠍座的出現,對於你爺爺來說,是一個邁入進化的奇跡。」
「但你也有屬於你的奇跡,那便是我。」
聞夕樹繼續說道:
「你根本不具備貪婪的屬性,你的慷慨也從來不是被這棟樓逆轉的,你偽裝貪婪,實際上的你,本就很慷慨。」
那彈幕裡,安進承的記憶裡,閱讀到祭品的描述時-——」
那一刻的安進承,第一想到的,是自己的兄長。
那些情感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決斷,但這一切,都被百感連攜的聞夕樹捕捉到了。
也是那一刻起,聞夕樹發現,安進承並不是一個紈二代。
安進承的整個人設,都是一層偽裝。
現在,聞夕樹已經完全弄清楚了整個故事:
某一天,安榮在與天蠍座相遇,隻要完成天蠍座的遊戲,那麽安榮在就可以進化,或許會和傑克,唐蕊這些人一樣強大。
但這場遊戲,需要進行一次獻祭。獻祭需要六個非血親的,有著七罪特點的人作為祭品,以及一個血親的,且必須是自己最難割舍的人作為陣眼。
這個人原本聞夕樹以為是安進承。
可隨著觸碰彈幕,他才發現安進承內心的決斷。
這個小兒子,打算為兄長去死。
說實話,這樣的戲碼確實有,但發生在財閥家,讓聞夕樹大為意外。
這本該是個徹頭徹尾都扭曲黑暗的故事才對。
「嗬,你憑什麽知道我不貪婪,做人哪有不貪的?不愛錢嗎!我不愛女人嘛!我不貪戀權力嗎!」安進承反駁。
聞夕樹不否認,貪欲可以投射到任何方麵。
「貪圖親情確實也可以算是貪,但並不是這座陣法所需要的貪。」
聞夕樹決定再窺探一些關於安家兄弟的事情。
他意識到了一件事。
在天蠍座蠱惑安榮在的時候,天蠍座說過他與雙子座打了個賭。
換句話說,雙子座也參與進來了。
而雙子座的特點,如果自己沒有猜錯,就是某個區域裡,存在互相欣賞,互相扶持的兩個人。
這倆人都具備詭級資質。如此一來,才能說得通。
一個普通人憑什麽靠著另外一群普通人,就可以進化為強大的怪物?
也許核心的祭品,本就是有著變為怪物資質的存在。
這或許.···-就是一場雙子座與天蠍座的對決在聞夕樹看來,雙子座選中的人不會是喜劇演員何泰平和小說家尹俊馳這二人也有詭的資質,但這二人不符合自己推測的,關於雙子座的其他選人標準。
小說家和喜劇演員,甚至都不認識,
現在,當了解到了安進承願意替哥哥去死後-----聞夕樹忽然有了眉目。
「你的哥哥,安佑玄,在不久後會死去,你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的。你的偽裝無濟於事。」
「你內心的貪婪,並非這座陣法所需求的貪婪。你裝作慷慨,一反常態打破了原本的偽裝-·-可是你騙不過你爺爺。他也不會放過你們兄弟中的任何一個。」
「在這場逆七計劃的後半段,六個祭品都死去,而42-7的主人,那個名為安鎮七的人,注定不是你,是你的哥哥。」
聞夕樹的每一個字都是猜測,但每一句話,都精準的讓安進承感受到了痛苦。
憤怒,恐懼,悲傷,在這一刻都因為安佑玄將會成為安鎮七-—----而達到了極致。
安進承怒視著聞夕樹,眼裡有恐懼與悲涼。
【不可能的,爺爺看出了我的真實想法的,我也符合他的標準,我與他達成了默契,不能動哥哥!】
精神彈幕再一次出現,聞夕樹再次觸碰。他要挖掘出欲塔真正希望自己做到的事情。
隻是這一次,在多種情緒的彙聚下,這個故事宛若狂風暴雨一般席卷而來。在靈魂深處,那些屬於「聞家傻子」的心緒,也在這一刻被風雨所驚醒。
未知時間線。薺城,薺城光越幼兒園。
兩個孩童被其他一群孩子毆打。一個孩童有些怯懦的躲在另一個孩童身後。
個子略高一點的孩童,頂著其他小孩的毆打,保護著身後的孩童,那目光像狼一樣。
他忽然發起狠來,咬住了一個小孩的耳朵。
有著野獸目光的孩童,爆發出了恐怖的力量,將一個小孩的耳朵給咬下來。
這一幕也導致許多孩子發出哭喊。他們沒想到,那個孩童會做出這麽瘋狂的舉動。
孩子們散去。
這一高一矮兩個孩童,正是安家兄弟,安佑玄,安進承。
就在不久前,一個孩子被欺負,安進承見義勇為。於是那群欺負他人的小孩,轉移目標開始欺負安進承。
最開始那個被欺負的孩子,並沒有幫助安進承,而是害怕的跑開。是安佑玄的到來,做出瘋狂的,如野獸一樣的舉動,才讓安進承脫險。
這是安進承無法忘卻的一段記憶之一。
一直以來,那個高冷的哥哥,原來會為了保護自己,那麽拚命的。
隻是倆兄弟後來被責罰,因為咬掉人一隻耳朵過於惡劣。
安佑玄和安進承,小時候是不能提及家裡情況的。對外也隻是說是三球集團底下員工家的孩子。
安進承還記得,因為這次打架,自己與哥哥被一起罰跪,開始抄家規。
那個時候,哥哥安安靜靜的抄著家規。
安進承說道:
「哥哥,我做錯了嗎?我不該救那個人嗎?我明明救了他,他也不感謝我—·.我們還被其他人欺負,就連-··.--就連爺爺也責備我們。
3
安佑玄說道:
「阿承,你沒有錯,正義永遠沒有錯。」
安進承還不懂什麽叫正義:
「那為什麽,我們會被責罰?」
安進承永遠記得安佑玄那個時候的話:
「因為我們不夠強。世界錯了,你不要懷疑自己,你要變得強大去改變世界,去糾正這個錯誤。」
這便是安進承的兄長,一個野心勃勃,從小就展露出過人心性的人。
記憶還在繼續。
那次咬耳朵事件後,再也沒有人敢欺負安進承,因為安佑玄隻是冷冷看一眼那些孩子,他們就會感覺到害怕。
兩兄弟一直在被比較,隻是當時的安進承並不知曉這些,
安進承的天賦也開始展現,他似乎學什麽都很容易。他與安佑玄,在中學階段,一直是學校最優秀的兩個學生。
安進承相比起安佑玄,甚至顯得更遊刃有餘一些。
安榮在也開始經常抽查二人一些功課,並非學業上的,而是企業管理上的。
那個時候,安榮在就看出來了,安進承的天賦很高。
家裡安排的經濟管理學的老師,往往隻需要輕輕一點撥,安進承就可以舉一反三。
安佑玄也很出色,他的出色更多是在心性上,他堅韌內斂,百折不撓。
但學習能力上,他其實需要加倍的努力,才能與弟弟持平。
不過安佑玄也從來不嫉妒弟弟,相反,有任何好的東西,總是願意分享給弟弟。
安進承也一樣,默認了自己的所有東西,都有一辦屬於哥哥。
隻是後來,二人因為誌向的差異,似乎漸漸有些疏遠。
學習對於安進承來說,是不需要刻意努力,隻需要適當劃水與哥哥持平的一種遊戲。
這也讓安進承有了更多的空閒,少時的他不知道自己不怎麽需要認真的事情,對於彆人來說,也許需要全力以赴。
安進承開始喜歡上了音樂,漫畫,玩車,也開始和女孩子談戀愛。
天賦完全足以支持他去做這些事情,可他覺得-—--哥哥就比較沉悶了。
哥哥總是在埋頭學習,學習知識,學習家族的管理經驗。
安進承有一次還挺失望,他看了一部島國的漫畫,講述哥哥深愛看弟第,哪怕背叛全族,也要保護弟弟。
可宿命讓這對兄弟最終成為了敵人,至少在弟弟眼裡,哥哥是敵人。
最後弟弟殺死哥哥,哥哥用手指戳了一下弟弟,說這是最後一次了,眼裡隻有無儘的愛。
安進承分享了這個漫畫給哥哥,他希望自己與哥哥,永遠不要有誤會。
他希望兄弟倆,有什麽話都可以說開,不要如同漫畫裡的兄弟倆一樣悲劇。
但哥哥隻是皺看眉頭的說道:
「不要看這些無聊的東西,阿承,你知道你在浪費自己的天賦嗎?為什麽你有著彆人不能企及的天賦,卻要如此荒廢自己?」
安佑玄的眼神與語氣,都充斥著失望,這也極大的刺痛了安進承,
命運對兄弟二人的考驗不止於此。
高二這年,安進承聽到了這樣的一番話,來自他的父親:
「阿承,你的成績很好,你要繼續努力,繼續保持。爺爺打算給你們一筆錢,讓你們開始第一次投資!你和安佑玄都有,隻給你們這筆錢,但不藉助家族的其他資源,誰能讓這筆錢收益最大,誰就能得到爺爺的垂青,這是一次你們之間的競爭。」
「將來爺爺打算從你們倆裡,挑一個做繼承人呢。」
安進承問道:
「我和哥哥還是學生呢,不該是爸爸和叔叔伯伯們當爺爺的繼承人麽?」
安進承的父親搖頭:
「爺爺能力太強了,且身體也很健康,他能熬到你們成長起來,而你們也遠比我們這一代享受的資源多。爺爺總是說我們的思維落後-—----你們以後才是這個時代的主人。」
「你要用心啊孩子,你得爭!你不能輸給你哥哥,你不爭,將來爺爺的一切,可都是要給他的!」
這話讓安進承內心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那個時候,安進承發現,自己好像很久沒有和哥哥一起吃飯了。
他嘗試約哥哥一起吃飯,但收到的回覆是:
「我很忙,沒空。我下午還得陪議員們吃飯,如果還是因為一些無聊的事情,以後就不要找我了。」
安進承打聽了一下,哥哥忙進忙出,都是在和那些政客們喝酒,為投資哪塊地做考量。
所以說,哥哥其實真的在與自己爭。他有些難過他想起很多年前,哥哥說過,世界錯了,就去改變世界,去糾正錯誤。
三球集團安家的孩子,當然可以這麽說。隻是隨著時間推移,人逐漸長大,會漸漸意識到——
這個世界,或者說三球集團這樣的氛圍裡,隻有一種正義一一金錢正義。
正義不該被嘲笑,其實是金錢不該被嘲笑,強者不該欺淩弱者,但富人可以剝削窮,做對事的孩子,也不該被父母責罰,可有錢人家的孩子,總是怎麽做都能被他人誇獎。
這個世界有太多的扭曲,人們已經默認了它們存在。
哥哥是那麽成熟的人,又怎麽會堅守那些幼稚的東西?他口中的改變世界,也許—...隻是渴望獲得爺爺的財富吧?
這才是聰明人該做的。
那句「如果還是因為一些無聊的事情,以後就不要找我了」讓安進承很痛苦。
他忽然意識到,叔叔伯伯們,與父親的關係也不怎麽好。他不想這樣,
他不希望將來和哥哥的感情變得淡薄。
不希望將來有孩子了,對看自己的孩子說:
「你要去爭,你不能輸給安佑玄家的孩子。」
安進承的反抗,是放棄爭鬥。
從那以後,他開始徹底墮落,爺爺給他的錢,他拿去投資了夜總會,倒是也沒虧,但多少讓父親母親有些抬不起頭。
這一切隻是個開始,安進承開始變得不學無術,高三的下半年,他的成績一落千丈。
再後來,哥哥考去了國外留學,自己則在國內讀一所家族讚助的大學。
他們隻在寒暑假才能見麵,哥哥也有了新的朋友。安佑玄在所有人眼裡,總是穿看筆挺的手工定製西裝,梳看一絲不苟的發型,自光銳利,仿佛世界在他手上。
安進承呢?
他成了安家的笑話,那些不學無術的富二代們所做的一切事情-—----他好像都在做。原本家裡人還鞭策他,也請過心理醫生,但都無濟於事。
就連爺爺也對安進承很失望,說了這麽一句話:
「因小失大,舍本逐末。」
安進承漸漸開始邊緣化,三球集團與安進承不再綁定。至少人們說起三球集團,不再再討論安進承和安佑玄誰才是「太子」,他們隻會想到那個總是嚴肅,總是做事認真的安佑玄。
而安進承與安佑玄,也變得很少聯絡。
有一次,安進承很想試探一下,哥哥是不是已經不在乎他了,他便強行闖入了安佑玄的辦公室,開始講述自己最近的墮落,打算問安佑玄借一筆錢。
安佑玄借了,然後平靜的問道:
「還有事嗎,沒事的話自己去玩吧,我要忙了。」
連臉上的失望都沒有了。安進承無法再在哥哥眼裡看到半點情緒起伏,
安進承失望極了,仿佛生在這樣的家庭----有機會爭奪財產繼承權的人,無論有看這樣的羈絆,最後都會成為仇人。
但他還是一遍又一遍的對自己說,這樣也不錯。
哥哥得到了他想要的,自己和哥哥,總歸不會像父親還有叔叔伯伯那樣互相仇視吧?
或許生在這樣的家庭,兄弟間最好的結果,就是成為陌生人。
人生就是不斷地妥協,安進承開始慢慢接受這一切。
他以為,自己終究還是失去哥哥了。他的私生活也越發糜爛。
他不斷換女朋友,不斷換車,時不時找家裡要錢,那富二代的刻板印象溢出了屏幕。也因此,他的人生迎來了一次轉折。
記憶到了這裡,聞夕樹感受到的居然是一種喜悅,但發生的事情,是安進承被綁架。
即便是三球集團,要給出12兆5500億涵元的贖金,也是有些肉痛的。這是一場驚動了全世界的綁架。可以說堪比龍夏港島的世紀綁架。
一個不學無術的廢物,一個幾乎在集團沒有任何實權,每天隻管問集團要錢,貪得無厭從不做事的人·-是否值這個價格?
安家居然展開了討論。竟然有不少人認為,集團應該交給警方處理,如果交付贖金,會打安家的臉,會降低安家的威信,會讓股票波動,且後續可能引來其他犯罪分子的關注。
在安家,依舊還有些人是希望安進承死的。
可誰也沒有想到,安家未來的繼承人,安佑玄力排眾議,以絕對的不容商量的姿態,要求保證安進承的安全。
安進承最終還是被救了回來,贖金交了,案子是後來破的,安家也沒有因此而損失什麽,唯有安進承遭受了一些虐待,受了些傷,躺在三球集團自家的私立醫院裡輸著點滴。
在療養的期間,除了安進承的父母來看過他,便隻有安佑玄來過。
情緒在這一部分記憶裡洶湧而來。
『哥————你,你願意來看我了?」」
病房內,安進承不可思議的看向安佑玄,安佑玄的表情還是那麽嚴肅,
可眼眶紅了:
「你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我怎麽可能不來看你,阿承,你不管怎麽玩都可以,既然你在多年前做出了選擇,那我不會過問你,你把這個世界當遊樂場都可以。那些彆人眼裡的荒唐行為,不管做多少都沒有關係。」
「但你不能不注意自己的安全!」
安進承證住,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安佑玄坐在病床旁,做了一個安進承銘記一生的動作。那個似乎一心隻有三球集團,所有心思都在提升自我上的大哥------他用手指,輕輕戳了一下弟弟的額頭。
就像那本很多年前,他想分享的漫畫故事裡,哥哥臨終前對弟弟做的那樣。
「答應我阿承,這是最後一次了。」
安佑玄露出了笑容,曾被媒體評為全薺城最嚴肅的男人,其實也是會笑的。安進承的眼淚一下子湧出,原來哥哥是看過那部漫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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