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船的魚，雖然都抬到魚倉裡了，但是所有人也都看到了，都知道他收了這麼多的雜魚，都在那裡七嘴八舌的議論。

不過，葉耀東在駕駛艙裡聽不到。

林秀清倒是被一群人圍著說話，笑容燦爛的很。

馬上就要回去了，孩子們還沉浸在市裡的繁華當中，拿著手上的玩具把玩，憧憬著下次再來。

不過，興奮的情緒等漁船一直長時間飄蕩在海中央時，大家逐漸的也降下來說話的欲望，被海風吹的瑟瑟發抖，精神頭也變得不好了。

隨著夜晚的時間拉長，孩童們也都昏昏欲睡，他們船艙裡的床鋪有限，大多都還是集中在甲板上，由大人抱著坐在地上睡。

冬天海風更為冷冽，夜晚溫度更低，不止孩童，大人也變得又冷又困，大多都開始了吸鼻涕。

林秀清擔心三個孩子感冒就將他們送到了駕駛艙。

“外頭太冷了，人也多，船艙躺不下，怕他們被吹感冒，將就著在你這裡擠一擠，起碼這裡頭風吹不著。”

“你沒送上來，我也想下去喊你們。”

好幾十號人都在船上，想也知道，船艙哪裡能容得下，即使全部都坐床鋪上。

白天有太陽，倒是還好些，夜晚又冷又困，機器的聲響又大，大多數人扛不住的。

三個孩子被送進駕駛艙後，也舒坦了，吸了幾下鼻子，自己找好位置坐。

駕駛艙其實也小的很，三個孩子一擠進來，就連轉身都困難。

個頭小的葉小溪乾脆直接蹲在地上，另外兩個一邊一個圍著葉耀東。

“爹，你這裡沒有風，也不要跟那麼多人擠船艙，真舒服。”

葉耀東摸了摸葉成湖腦袋，“靠著我眯一會兒吧。”

“爹，下次咱們坐車不要坐船了。”

“主要是人太多了，人少的話船艙還可以呆一呆，不用一直吹冷風就不會那麼難受。”

“那下次不要帶他們了，除了表哥表姐表弟表妹，其他我都不認識。”

“嗯。”

葉耀東看了一下還在外頭縮著脖子吹冷風的林秀清，拍了拍葉成洋。

“你也蹲下去，讓你娘也擠進來。”

說完他就去敲窗戶開門，“進來，外頭太冷了，擠一擠，兩個小的給他們蹲在地上就好。”

林秀清也沒矯情，也擠了進去。

隨著時間的流逝，三個孩子都歪著腦袋靠著他們睡著了。

“到家估計得十一點了，船上的人怎麼辦？”

“讓人開拖拉機送回去，那麼多人，咱們家哪裡睡得下，反正送到家也不過12點，麻煩也麻煩不到哪裡去，讓其他人乾就行。你姐妹兩家人倒是可以留下來過夜。”

林二嫂跟林家的幾個孩子都留在市裡頭了，難得去一趟，也放寒假了，他們打算多住兩天。

葉耀東跟剩下的這些人都不熟，當然不會想著讓他們留下來，直接送走，省的第二天還得招呼人，還得管飯。

自家作坊都忙得熱火朝天，分身乏術了。

“那也行，等回村子了，我問一下他們是晚上直接回去，還是留下來先呆一晚上。”

夫妻兩個挨在一塊說說話聊聊天，一路上倒是也不難熬。

等到了村子後，他們才將三個孩子叫醒。

那個兩個都大了，船搖搖晃晃的不好抱，林秀清牽著他們一個個下樓梯，葉耀東抱著睡眼惺惺的葉小溪。

所有人也都站到了甲板上，等著漁船來接他們上岸。

夜晚回來確實難熬，去的時候精神抖擻，回來的時候跟打了敗仗一樣，個個都縮成一團掛著鼻涕。

“這坐一趟船就感覺挺不容易的，要是在海上打魚那不更苦，海上太冷了，那機器上一直吵，睡也沒辦法睡……”

“是這樣說，還好到了……”

“累死人了，出遠門太不容易了。”

葉耀東抱著孩子說道：“先上岸吧，上了後我讓人開拖拉機送你們回去。”

林秀清拉著他兩個姐妹說話，問他們要不要呆一晚上，她們都搖搖頭，隻說快過年了，家裡還有一堆的事，她也就作罷。

作坊裡此時也不複白日的熱鬨喧囂，這會兒冷冷清清沒有人，隻有值班的兩個，他們還要看著作坊，走不了，而且也不是人人都會開拖拉機。

葉耀東讓王光亮帶一個人，兩人開著拖拉機送他們回去。

他心想看，得讓他們趁看空閒的時間，多教幾個開拖拉機，不然關鍵的時候都沒有能用的人。

等把一整車的人都送走後，兩口子也筋疲力儘。

葉小溪趴在葉耀東肩膀上睡的香甜，另外兩個眼皮子打架，都閉看眼睛走路了。

把孩子都安頓好，夫妻躺床上都要12點了，也終於能鬆口氣了。

林秀清躺下後長舒了一口氣，“真累，之前去市裡都沒感覺這麼累，還是家裡舒服。”

“主要是人多，搞得自己很麻煩，身體累，加上心也累。”

“親戚來往免不了的，還好也就這一回，不常有這事。”

“早點睡吧，明天睡到自然醒再起來。"葉耀東安撫的拍拍她，又給孩子的被子蓋好。

他也覺得累，明明也沒乾什麼事，卻感覺比出海拖網也不差什麼。

在家裡舒坦的剛歇了兩天，他正巧坐作坊門口曬太陽就碰上一早送報紙的郵遞員。

看看郵遞員騎看自行車要往他家門口騎去，他連忙喊住人。

“郵遞員同誌，有我的信嗎？

“有，你在這啊，有你的信，還有這個禮拜的報紙。”

一早起來看日曆，他就想著今天禮拜一應該有報紙送來，也在心裡琢磨著照片會不會也能一起寄到，沒想到還真的有。

“謝謝啊，請你吃瓜子。”

葉耀東笑嗬嗬的抓了一把瓜子放到他綠軍裝的口袋裡。

“嗬嗬，謝謝，走了。”

他捏捏手中厚厚的的信封，硬邦邦的，臉上的笑容越發深了，立即就先拆開來。

還真的是領獎的照片，表彰大會上的照片也有。

大家一個個胸口都綁著大紅花，一隻手拿著表彰證書，另外一隻手拿著紅包，一臉笑容燦爛，就是可惜了是黑白的。

“東哥，這是不是就是你們前些天領獎的照片？”

“對頭，帥吧？”

“帥，太光榮了，早知道我就跟陳石一樣，跟你一起出海了，這個太厲害了，光宗耀祖了。”

王光亮跟他表弟一人一邊的伸著腦袋，看著他手中的照片，羨慕不已的看著裡頭的陳石。

葉耀東翻看著一張張照片，每一張照片下麵都還有一個日期，才過去11天，沒想到效率還蠻高的，這麼快就收到了，還以為得等年前。

“給我們看看？”

葉耀東轉手把照片拿給他們看，自己拿起報紙翻看。

剛一打開，他就被上頭最大的版麵吸引了，驚喜了一下。

“臥槽，這是頭條啊。”

版麵放著他們的集體照，就是剛剛手頭那張，站成一排，胸口係著大紅花，手拿紅包跟證書的照片。

還有一張是無人潛航器的照片，照片的周圍密密麻麻一大段的文字。

邊上兩個小弟也都被吸引了，轉過頭來。

“哇塞，東哥你上報紙了！”

“你們都上報紙了。”

“大家快來，阿東上報紙了。”

有人吆喝了一聲，作坊裡的人都放下手頭的活，好奇的跑過來看。

沒一會兒，葉耀東周圍就圍了一大堆的人，通通都伸著腦袋看著他手中的報紙，他都還沒看兩行字，就差點被淹沒了。

“哎呀，乾什麼，乾活去，等我看完再給你們看。”

“太厲害了，一船人都上報紙了？撈到的東西這麼厲害的？”

“這照片大家還看得懂，但是上麵寫的什麼密密麻麻的？字那麼小……”

“阿東不是識字嗎？你給大家念念，讓大家夥兒聽聽看？”

“對，念一念……”

“行，那我就給你們念一念。”

葉耀東笑容滿麵的清了清嗓子，“12月30日上午，本地漁民葉耀東在東南沿海一帶……”

“不對，應該寫葉會長才對，哈哈……”

“彆打岔！”

葉耀東就給他們念了一段，又念到了給他的個人簡介就停了，一個個本來也隻是起哄，聽一段就行了。

“太厲害了，沒想到打個魚還能上報紙，之前還都得萬元戶才能上報紙。”

“你這不得把報紙剪下來當傳家寶啊？”

葉耀東點點頭，“是得剪下來，好好保存起來。”

“哈哈，你船上還缺人嗎？想跟你上船，萬一還有機會呢？”

“嗬嗬，想得美，以為上報紙那麼容易的？”

他笑嗬嗬的說：“船上的人夠了，暫時不需要，等明年其他的船到手了再招人，你們好好乾，到時候優先讓你們上船。”

“你明年還有什麼船，你到底有多少條船啊？”

“那三條大船都有你的股份，你竟然還有船？”

“天呢，造船廠的船都被你包了吧？”

周圍的人都驚訝了，不知道原來他還有船沒到手。

葉耀東謙虛的道：“哪能啊？造船廠又不是我開的，也就還有一條船沒造好，趕緊去乾活，彆耽誤事。”

“太厲害了，你給咱們村子爭光了。”

“咱們白沙村現在全市出名了。”

“本來咱們村子裡也全市出名，現在隻是更出名了。”

大家議論著又往作坊裡頭走，各就各位繼續乾活，身邊也就隻剩下他自家人了。

葉父好奇的拿過照片看了起來，滿臉的豔羨，“可惜了。”

林秀清拿過葉耀東手中的報紙，一臉的笑容，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就隻有你一個人有單獨的介紹，其他人就隻有名字。”

“對，畢竟是我的船，其他人也隻是船工。”

“咦，這裡一段還提到了爹……”

葉父瞬間精神了，連忙轉頭看去，“哪呢？在哪兒，怎麼有我的名？”

“葉耀東受其父葉建章教導，愛黨敬業，品德優秀……”

葉父欣喜了，他也就隻認得自己的名字，“還真的有我！”

葉耀東笑著說：“表彰大會結束，記者有采訪，我就給你提了兩句，沒想到還要寫上去。”

“嗬嗬，也好也好。”

葉父這下圓滿了，不鬱悶了，眼睛直直的盯著報紙，再去尋找一下，看看還有沒有他的名字出現。

林秀清笑著說：“雖然沒有照片，但是爹也算是上了報紙了。”

父子倆都點點頭。

葉父手裡還拿著照片，沒有再看到自己名字後，就也放棄尋找了。

“還好昨天回來了，還能第一時間看到送過來的報紙跟照片。”

東升號那天提前回來了，另外兩條船倒是多捕了三天，昨天下午才回來的，倒是還真讓他爹趕了個湊巧。

“這照片我幫你給其他人送去，也提醒他們看一下今天的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