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沒管其他人，直接進到一個屋子裡，把門關上，悄悄的算。

阿光的賬本裡麵夾著大把的單據，每一張單據上都有人名跟日期，仔仔細細的，一看就知道是誰家幾號的貨，賣多少錢。

一個日期的夾到一頁，一把一把的掏出來，分門彆類的給葉耀東瞧。

“你先看一下，每把單據是幾號，上麵都寫著，每條船每天三張，嫌麻煩你也直接可以翻著單子清點。”

“也可以。”

上百張的單子，哪能一張張看過來，再算一遍，葉耀東直接聽他的，每天多少張直接按日期清點張數，反正每天都是他們這麼多的船。

點完後，他們才按一天一天的中介費相加，每張單子上麵每次的賣貨量，抽的中介費也都寫得清清楚楚，隻要加就行。

全是字數，葉耀東眼睛在那裡不停的眨著，看著阿光邊念邊在那裡加。

“第1天的算好了，那會兒就隻有半個下午，所以也少了一點，5個點的中介費是123塊6毛……”

“第2天的，還是你這邊最多……第2天的中介費是445塊6毛4……”

“第3天開始多了，量多了後，大家海蜇血都多了，這一天的有724塊6毛3……”

葉耀東聽他念了三張單子就知道，他這邊抽走的中介費占了差不多總數的1/3。

一張單單從頭到尾算了一遍，他也在心裡過了一遍，想著這一趟要是沒有要阿光的分成，隻是免中介費，大概也是差不多，誰讓他小船多，前天都沒挪過窩，捕撈的貨也多。

從一部分人被抓進去到下雨那一天，頭尾算起來10天左右，等下雨又下了兩天，他們才得了結果去贖人的。

“總共是10天，總數是7235塊7毛6，你要不要再算一遍。”

“不用了，你算過了就好。看樣子，今年的中介費比去年少了一大半啊？”

“差不多，雖然漁船數量看著沒有少，但是咱們撈的時間太短了，而且還跟本地人共享，後麵幾天打撈的數量都變少了一點，去年我們好歹打撈了一個月，差不多是有縮水一半。也虧的你船多，不然中介費更少。”

“看樣子我貢獻了三分之一。”

“差不多，你們這還有我們那邊都還有一些海蜇血，等晴個兩天了曬得乾透了再賣一波。這個錢到時候再分吧，先把這些單子上算好的錢分了吧。說好的你拿四成……那就是…2893塊1毛。”

“那就算整數，2893塊，完蛋了，這個錢不夠付工錢。”

阿光好奇的看著他，“錢都拿去買船了？”

“是啊，原本剩個1萬多放在身邊，想著回去前發工資的，誰知道計劃趕不上變化，都拿去買船了。你要麼把這中介費先借我發工資？回去了還你。”

“也行，反正這麼多錢，一直放在身邊，住在招待所怎麼都不安心，正好給你發工資。”

葉耀東想了想，“應該大差不差了，我那還有百來斤的海蜇血還沒賣掉，還能再賣個千把塊。”

阿光瞪大了眼睛，“你工錢就要發個大幾千？”

“是啊，四十幾號人呢，什麼概念，還得發個紅包當做這一趟危險的補償了，有的還進了公安局蹲了十天，得壓壓驚。”

“這倒是，你準備包多少，我也包一樣的。”

“50塊，鎮上的不給，給他們同樣的工錢就不錯了，本來也是半路撿過來，又給了他們掙錢的機會，平安送到家。”

“這麼多，贖人一個都給花了300了……”

“這倒是。”

“50都趕的上一般人一個月工資了，都才乾半個月，去年都出來一個半月，差多了。有的都還沒乾活，能有工資就不錯了，已經是安慰了，哪裡要那麼多，頂多30。”

葉耀東摸摸下巴，“有道理，原來你才是合格的資本家，聽你的。”

錢賺太多，又太容易了，就感覺花起來沒那麼心疼了，該打！能省省！

阿光不解的看向他，“什麼是資本家？”

“類似資本主義社會的意思，叫你多看報多讀書，你非不聽，現在好了，有代溝了。”

“神經病！莫名其妙”

阿光罵了他一句，又道：“我回去給你拿錢。”

“也不著急，算一下是借你多少錢？”

“借個整數吧？你的2893，我再借你4000塊，6893？我剩個兩三百塊，到時候看看回去買點啥東西。要是不夠的話，去我爹那裡再拿一點好了？”

“那不用，借我4000塊夠了。晚點給我好了，反正也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去，提前發工資三兩下就得給他們賭輸了。”

“昨天阿生還跑過來問我借1000贖人。”

“嗯，贖他兩個哥哥加幾個哥哥的舅子，說是當時舍不得那些物資，結果被本地人打趴下，跑來不及。”

“事多。反正也不怕他不還，誰借的，我回去找誰要就好了。現在雨也停了，緩個兩三天差不多也能風平浪靜，到時候就能回去了，正好也趁這兩天天氣好，大家都出去逛一逛，買點特產回去。”

“年年買，連續的幾年都有些不稀罕了。”

“那我們家窮，還是稀罕的。”

“切……”

兩人算好了賬，說好了後，勾肩搭背的往外走。

堂屋裡倒是難得的沒看到人影，這幾天一個個都習慣了天一亮就往他這裡跑，從早到晚都是滿滿當當的人。

今天雨停了，一大早也放晴了，大家都往外頭逛去了，在家裡關了幾天都憋壞了，反正也不用乾活。

“他們都出去逛了，我們也到處逛逛？還沒好好的逛過市裡，剛雨過天晴也不會那麼熱，前段時間熱的都能把人曬成乾。”

葉耀東沒意見，他也沒逛過這個市，轉一圈，順便提前把特產買了。

隻是等兩人踏出家門的時候，一大幫人呼啦啦的全部都跑了回來，邊跑邊喊：“快快快，大家都拿上筐……”

“怎麼了？你們這麼急匆匆的……”

“聽說碼頭最東邊的那邊裸露的海灘有好多魚，全市的人民全部都拿著桶，拿著籃筐，拿著麻袋去抓魚了。”

“是啊，我們剛出去逛了一圈，就看到好多人拿著臉盆，拿著桶筐什麼的，一大幫人都往一個方向跑……”

“我們也趕緊去，大家都在那裡說台風過去，好多魚都被打上岸了。”

“走走，大家都把籃筐都帶上過去抓魚，今天有魚吃了……”

“哎呀媽呀，吃了幾天的菜，我臉都是菜色，趕緊去多抓一點回來，中午吃魚……”

兩人也顧不得逛街了，也跟著大家一起拿上籃筐往外走，葉耀東順便將幾個屋都鎖起來，院子鎖起來。

不過，鎖不鎖也沒什麼，錢都給他花完了。

幾十號人全部都拿著竹筐跟著外頭的人流一起往2公裡外的海灘跑去，大家臉上都喜氣洋洋的興奮的很，呼朋喚友的喊著都跑快一點。

周圍一直往同一方向的一些本地人看到他們這麼一大幫板寸頭，都驚慌極了，邊跑邊跟左右人離的近一些，離他們遠一點。

“這些人哪裡來的……看著怎麼這麼陌生……”

“是啊，看著一股子的野蠻勁，還板寸頭，看著又不是當兵的，肯定不是好人……”

“前段時間就聽說碼頭來了一夥兒外地人，說是住在船上，有好多光頭，肯定就是這些光頭佬，隻是現在頭發長了點……”

“離他們遠點。看著很凶的樣子，搞不好都是剛放出來的，也不知道怎麼都跑到咱們這邊來了……”

大家誰也沒管本地人，昨晚上雨才剛停，大早上的太陽也不大，他們又沒有出海，所以一個個就頂著大腦門到處逛，都沒管本地人的指指點點。

反正他們自認為自己馬上就要回家去了，不出海也跟本地人鬨不了矛盾。

等他們跑到海灘的時候，發現整一個海灘密密麻麻已經全部都是人了，而且還在不斷的有人帶著家夥往這邊跑。

“哇塞……好多人，好多魚，蹦蹦跳跳……”

“還有好多海蜇，都被浪打上了海灘了……”

“快點……還好我們都帶了手抄網……”

他們一群人全部都哇哇叫的往海灘衝，然後還沒低頭撿幾條，就發現太慢了，抬頭望了一下海麵。

蹦躂上海灘的魚雖然很多，但是還不如水裡頭沸騰出水麵來的數量多，外頭的浪一直打著，將好多大大小小的魚蝦蟹海蜇都湧進來了。

“彆在這裡撿了，大家衝啊，往水裡頭撈更快……”

“對，往水裡頭衝啊……”

周圍一堆的人聽著他們的喊話，詫異不知道是哪裡的方言，都抬起頭來看過去，結果發現全部都是板寸頭。

驚訝的大家不由自主的離他們這幫人遠了一些，都後退了幾步，然後朝身邊的人交頭接耳，各種嫌棄。

本地人講的話他們也聽不懂，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海麵上了，興奮的極了，集體全部都把衣服褲子脫了，隨便在沙灘上丟成一堆，穿四角褲就直接下到水裡去了。

這一處海灘裡離碼頭有些距離，沒有堤壩築起來，周圍的房屋離的也挺遠的，看樣子也是剛被發現沒多久，大家夥兒的收貨看著都還沒有很多的樣子。

畢竟那些魚除了死了的，活著的都很滑溜，也不那麼好抓。

也有不少的本地男人往水裡頭衝，隻是大家都害怕海浪，黃滾滾的浪花一直卷進來，都不敢跑得太遠，隻敢站在低窪處抓。

有的人不是漁民，沒啥裝備，隻能拿著水瓢或者臉盆籃筐，什麼工具都有……

葉耀東看著幾十上百斤的大海蜇也密密麻麻的都被浪打進來，立馬拉住兩個人，拿了一把鑰匙讓他們先跑回去把菜刀菜板再帶過來，這些貨又是一筆財富。

交代完後，他也挽起褲腳，拖著一個籃筐下到水裡，順手搶過邊上一個光頭的手撈網，反正隻要是光頭就是他這邊的人，非常好辨認。

水裡頭這些被浪打進來的魚兒就跟在鍋裡沸騰的水一樣，一直往水麵上冒，他拿手抄網，隨便一撈就是十幾條魚。

全部都扣到籃筐裡，他又繼續在周圍撈一圈。

身旁的一些本地人都在那裡嘰裡呱啦的格外興奮的又叫又喊，說著一堆聽不懂的話。

他們這些人也一樣。

“太多魚了，這幾天一直下大雨，果然是刮台風了……”

“好多啊，全市人民都跑過來了吧，全是人，人都要比魚多了……”

“怎麼可能，這海麵上一片過去，密密麻麻全部都是魚，少說也有幾十萬條……”

“屁，我看幾百萬條都有，外麵的浪一直打進來，還有好多海蜇，這一個個海蜇看著都有100多斤……”

“我撈到了一個了，但是沒刀分割啊……”

葉耀東衝他們喊了一句，“已經讓人跑回去拿了，撈到的就先拖上岸，然後弄到籃筐裡頭，你們記得留人看著貨，不要被人混亂之下拿走了都不知道。”

“我操，真有人偷拿，快點上去……”

葉耀東轉頭一看，他們那麼多人堆積起來衣服的地方，現在已經有了好多個籃筐，都滿滿當當的了，而一些婦女都湊過來看，有的還用水瓢從他們籃筐裡偷舀。

看到的人立即跑上岸，然後要求把偷他們的魚還回來，但是人家都投撈走了，誰還管他們，雖然害怕這麼多光頭，但是都還強撐著罵罵咧咧，然後趕緊往邊上跑了，他們也不好去抓。

“算了，你們留兩個人在這裡看著，不要下去，不然的話，咱們一邊撈一邊被偷，白忙活了。”

“回去拿菜刀的人什麼時候過來？老半天了，不然在這裡等著守著這些貨的時候，還可以再分割一下海蜇。”

“等一會兒吧，應該快了，大家能打撈海蜇的就多打撈一點海蜇，多弄一點上來，等會再一起分割。”

葉耀東說完又急匆匆的拖了一個空的籃筐繼續下水。

他們這一群人沒一會兒就被本地人孤立了，一個個都離他們遠遠的，而他們也形成了一個打撈圈子。

一個筐滿了後，岸上等的人就跑過來拿空筐換滿筐，再把滿的筐拉上岸。

葉耀東打撈到一個大海蜇，就把筐推給其他人，自個兒先把海蜇一點一點的拖到岸上去，然後再繼續下水。

葉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湊到他邊上來了，滿臉笑容，“太多魚了，這麼多，撈一天都撈不完啊……”

“難說啊，人也多啊，全是人，全城沒上班的人都來了吧，還有人往這邊跑……”

“沒想到臨走前，還能再趕上這麼一趟，再掙一點工錢……”

“哎喲喲，爹，這條鞋底魚大，十幾斤啊靠，很少見到這麼大的，趕緊……”

葉父興奮的也趕緊扣住了，撈到漁網的時候，這條魚都還在那裡蹦噠的想要出來，他趕緊丟到筐裡麵。

看著裡頭都快滿了，這條魚蹦達的差點都要出來，他立即又拿手抄網壓在上麵，然後將筐往岸上拖。

周圍其他人也是邊打撈邊呱呱叫，臉上都洋溢著興奮的笑容。

“菜刀拿來了……”

“多撈一點海蜇……”

“哎呀，我們沒拿刀分解，海蜇都要化了……”

“先撈魚吧……”

“東子，咱們多撈一點海蜇……”

葉耀東點點頭，他當然知道。

海裡被浪打上來的這些魚基本都是雜魚居多，好的魚也有不少，就是得碰運氣有沒有被浪打到你跟前。

成千上萬的魚貨不停的被浪打上海灘，而海灘上麵的人此時也大半都下到了水裡去爭搶了，隻有婦女孩子待在沙灘上撿。

空中的太陽越升越高，頂著烈日，大家熱火朝天的一直忙活，沒有人舍得停歇。

有的人帶來的容器籃筐什麼滿了之後就喊人回家拿麻袋，以至於隨著往後推移，沙灘上麵的魚貨也少了，留下來的都是一筐筐一袋一袋，密密麻麻。

人的體力也有限，一上午過去，大家也都忙活得有些精疲力，效率不比剛開始，坐下來休息的人也越來越多。

葉耀東一直不停的拖海蜇，一個個少說大幾十斤，大的有百來斤，幾個小時下來，他手臂早就脫力，他也跟著大夥一起坐到海灘上休息。